第六卷殿前欢 第十三章 我从远方赶来赴约(请月票)

庆余年 猫腻 4844 字 7个月前

正是没有人能够明白范闲对叶轻眉的感情,所以这世上再聪慧的人,都不可能猜忖到范闲的真实心思,而在将来的某些重要时刻,某些人一定会为此付出某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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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常青。”范闲没有继续与许茂才的问题,而是加大了一丝声音,唤进一个监察院的下属。

进屋来的是青娃,这位荒岛余生,幸被范闲纳入门下的人物。他本有姓,但如今既然跟在范闲身边做事,范闲便给他改了个名字,也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之所以叫洪常青,一方面是源自范闲前世对于英雄人物的记忆,一方面是因为洪竹那小子在姓洪之后运气绝佳。

“机警一些。”范闲微低着头,说道:“不要让人靠近这个房间十步之内。”

洪常青领命而去。

许茂才有些诧异地看着范闲。

范闲望着他,微笑说道:“这个时候,你可以拿出你的证明,来让我相信,你与我母亲之间的关系了。”

许茂才心头一怔,马上听明白了范闲的意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从靴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范闲。

既然他敢来向范闲自报家门,一定就要有证据来说服范闲相信自己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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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捏着那颗金属子弹头,一瞬间竟是有些失神,关于那个箱子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与五竹叔知晓,这颗子弹不止说明了许茂才的身份,更让他陷入了一种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泉州海边,一名刚刚将入水师的年轻人不知因何得到了叶家主人的欣赏,得到了一样宝物。

皇帝在找那个箱子,陈萍萍也在找那个箱子,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你是怎么得到的?”范闲的笑容有些疏离。

许茂才也许是回忆起了往事,眼圈渐红,轻声说道:“小姐在海边用这个扔着玩,我瞧着做的精细,所以觉着有些可惜……”

二十年前的泉州海边,一个面容清丽无俦的女子百无聊赖,从怀里取出一颗82a1的子弹,往海里扔着,试图打中一只因自己美貌而渐沉的海鱼。

身旁一位年轻人面露可惜之色,这位女子笑了笑,很随意地扔了颗给他做为玩具。

是的,当时的情景就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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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站起身来,两颗手指缓缓摩娑着子弹的金属表面,感受着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触感与流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个瞬间,提督府里其余的人似乎都消失了,什么胶州水师,什么长公主,什么君山会,都如同海水泡沫一样在他的脑中褪去。

他只是想着这颗子弹,当年拿子弹当弹珠玩的女子,微微偏头,然后一笑,心想自己从那远方赶来,或许为的就是赴她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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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渐渐找回感觉了,至少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喜欢这么写,希望大家也喜欢看。今天是月头第一天,诚挚无比地邀请大家投出自己手中的月票,同时再次诚挚无比地感谢大家上月投的月票,让自己又多了三千块钱奖金,非常感激,月票汲汲。)

书房内的油灯跳了个花儿,房间内骤明骤暗,范闲看着面前这位将军脸上的黄色光芒的变化,眯着双眼,半晌没有再说话。油灯迸花儿,按庆国常俗来论,应该是喜事,但范闲此时并不能确认这一点。

“说出你的来历,讲出你的想法。”

范闲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面部的表情更加柔和一些。

“我叫许茂才。”那名将领微微一笑,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份,以及与范闲之间的关系。

范闲点点头,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确实对于隐藏身份来说,是一个必备的条件,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在当年的清洗中逃脱出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选择在此时向自己挑明。

“少爷,我不是范府的人,也不是监察院的人。”许茂才平静地说道:“我是叶家的人,更准确地说,我是小姐的人。”

“你是泉州水师的老人?”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后,范闲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去。

“正是。”许茂才应道:“二十年前,我就是泉州水师舟上的一名水手,泉州水师被裁撤之后,变成如今的三大水师,而我……来到了胶州,并且一直在军中呆到了现在。”

范闲知道这一段历史故事,这一段与叶家牵绊着,永远挥之不去的故事。当年京都事变,母亲大人在太平别院遭遇突袭,五竹叔只来得及抱走了一个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五竹叔才没有以一个人的力量去挑战这一个国度……

不过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京都里老叶家的势力在一日之内被拔起。问题在于,叶家的根基并不仅仅局限于京都一地,而是在各郡各路里都有自己的产业。甚至这种触角已经伸展到了庆国的方方面面,各个角落里,军队也不例外。

当皇帝陛下带着范建班师回朝,当陈萍萍赶回京师之后,局面已定,所以在复仇之外,摆在君臣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叶家遗留下来的庞大产业与影响力。

正如历史上发生的那般,正如范闲所知的那般,叶家的三大坊被收归了皇廷,成为了如今影响着庆国经济命脉的内库,而那些叶家的掌柜们,却被朝廷软禁了下来。叶家,则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

在京都事变四年之后,皇帝带着陈萍萍与范建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反扑与复仇,直接杀光了京都里三分之一的贵族,甚至将皇后本来极为强大的一族屠杀干净,却依然改变不了某些事情。

比如叶家的罪名,以及对叶家的处置问题。因为这件事情,肯定与深宫里的那位老人家有关系,而且涉及到天下的太平。

叶轻眉死的蹊跷,死的冤屈,为了防止叶家势力的反扑,庆国朝廷必须对叶家进行清洗,进行有甄别的继承,为了庆国的稳定,这是唯一的选择,从后来的发展看来,便是陈萍萍与范建也都默认了这一点。

所以庆余堂的掌柜那多叶,可以在京都里苟延残喘,直至许多年后,被长大成人的范闲带出京都放风。而叶家遗留在朝廷与军队中的势力,却是被无情地一扫而空,不留丝毫。

而当年的泉州水师,因为要负责内库的出产护航工作,所以被叶家渗透的最厉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若是叶轻眉的私家水军,所以在事后的清洗中,泉州水师也成了首冲之地,被朝廷无情地裁割成了三个部分,在暗底里的镇压与清洗之后,便成为了如今庆国的三大水师。

每每思及当年之事,一直压抑在范闲内心最深处的那股邪火便开始升腾起来,他明白,叶轻眉既然已经死了,为了天下的太平稳定,那些老人家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自己是皇帝,想必也不会手软……只是,他的心里依然会有些不舒服,不愉快。

发现了范闲开始走神,那位叫做许茂才的泉州水师老人轻声咳了两下。

范闲回过神来,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位许将军,心中涌出了诸多疑问,这样一位叶家老人,是怎样在当年水师的清洗中活了下来?又是怎样将自己的身份掩藏到了今天?叶家的势力自然都没有死光,不过绝大多数人早已如内库里的司库一般……忘却了当年的身份,在坦露自己后,成为了朝廷里的一员。

而许茂才,显然不是这种。

范闲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许茂才更加直接地解释道:“我入水师太晚,小姐本来是安排我在海上锻炼两年,便进监察院帮院长大人……不过,您也知道,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有机会与陈院长搭上头,很凑巧或者很幸运地……苟活到了今天。”

“你的意思是,如果陈萍萍知道你是叶家的人,也不会容你留在军中。”范闲冷漠地说道。

许茂才微微一怔,思想片刻后缓缓应道:“不知道,但我的运气已经足够好,所以我不会去赌。”

“那我父亲呢?”

许茂才知道这位年轻人说的一定不是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而是户部尚书范建大人,略一思忖后说道:“当年的事情太古怪,我……谁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