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莲花灯还自顾自的燃着,那两只一起被放下水的灯又同时被庙祝捞起,一片绢上写着:“国泰君安”,另一片上写道:“黎民陶陶,山川峨峨”。
庙祝没有放在心上,这种装清高装到骨子里的腐儒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他把两片绢挨着放进箱子里,这两片绢很快和其他许多绢片混在一起,找不出来了。
四月底,苏黎躺在小时候爬过的那一棵桂花树下晒太阳。
他是二月中旬回到西南的,那时候正是西南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杂花生树,草长花芬,他带着一身的病痛住进昌黎小筑,就再也没能出去。
虽然世界线的偏移度没有再增加,但是苏黎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他已经熬过了之前最痛苦的一段卧床不起,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抱着兔子灯,苏黎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满意的发出一声喟叹。
卷耳小心翼翼的给苏黎搭上一间披风,眼圈红红的。
“卷耳,你回来啦。”苏黎依然闭着眼:“怎么样?”
“公子,所有的粮食都已经运抵蜀地了,春天里蜀中下了好几场雨,在等几个月到了春耕作物收获的时候,这一场大灾就算是过去了。”
“那就好。”
“不过……”卷耳欲言又止:“王爷刚刚派人传话来了,说是让公子您记得,今天份的药必须得喝。”
“已经送来了?”
“已经送来了。”
“拿过来吧。”
“喏。”
卷耳这一辈子,唱过许许多多的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体验过千百次的生死别离,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对什么都能做到轻拿轻放,可是后来发现,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人。
苏黎快死了,时刻照顾他的卷耳很清楚,在看到他大口大口咳血的时候就很清楚,可是一个季度过去了,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所以这一天晚上,当苏黎一个梦醒之后告诉她,他决定立即出发前往京城的时候,看着苏黎眸子里坚定的求生欲,她立即就答应了。
答应了,后来也后悔了。
这一年的上元节之后,齐铭再没有见到过苏黎,苏黎也没有再见过齐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