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恭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若若,你过来,我带你回家跨年。今天是跨年夜,你记得吗?”

张钧若默不作声。

曲凌恭下颌紧绷,大脑迅速搜索着措辞:“过了今天,你就十七了。到你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租一个大房子,养一只金毛犬。还有布偶猫,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吗?我遛狗,我当铲屎官,你就负责陪它们玩。好吗?”

远处那人毫无回应,周围只能听到呜咽着的风声。

曲凌恭一点一点向前挪着步子,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张钧若头也没回,向天台边缘又跨出了一步。

一旁的尹孜一上来就被张钧若的情形吓傻了眼,他初时跟着曲凌恭一路往教学楼的楼顶攀爬,心里还腹诽曲凌恭想太多。现在看到眼前的情形,连话也不敢说了,生怕哪句话刺激到张钧若。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时曲凌恭质问他怎么没拦着张钧若,他还怼了他几句,现在看情形,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张钧若这分明是要在跨年夜跳楼自尽的架势。

曲凌恭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好像心脏被人掐在手里肆意揉捏一样难受。要他付出什么都行,要他承认所有错,他做过的那些,他没做过的那些,什么都行。只要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今晚安然无恙就行。

他会把他绑在床上,强迫他听自己的解释,忏悔,直到他原谅自己为止,直到他信任自己,把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同他分享为止。他再也不能束手无策地等待着张钧若主动跟他敞开心扉了。

他低声恳求:“若若,我不过去。就是听我说几句话行吗?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我、我承认,我跟方一菲去看了场电影。是《银河骑士》,你也说想看的是吧。我跟方一菲没什么,我发誓。你不会是因为这点小事儿伤心了吧。你过来,我跟你解释清楚。要是我解释完了,你不谅解,我、我就……”

他想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但是,他不敢。此时此地,他不敢提到“跳下去”这三个字,也不敢面对这三个字,那像是在拿锥子戳他的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若若,你不会那么小气的。我知道你。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我会帮你处理好,你相信我,下来……求你……”

张钧若全身都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最开始离开酒吧的时候,是胃痛,然后脸、耳朵和手指被冻得像刀割一样痛,现在,他懵懵然的头脑已分不清哪里疼了。大概全身都疼,连呼吸着的空气都在灼烧着肺部。

他静静地听着曲凌恭的话,嘴角不禁勾起一个苦涩的笑。他今晚并不知道曲凌恭和方一菲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落落的,好像谁也没有,谁也不在乎了。

他听过一句话,人生是一场历练,有些人是来这个世界赎罪的。他前世一定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才会被流放到这个世界来。幼年丧母,命途坎坷,早早爱上一个人,奉上了一颗心,到头来燃尽了全部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