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完了,电话又再次挂断。
脚步声又再次远离。
明月的世界又只剩下陆仕森的心跳声。
两个小时后,又有几个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那些人一进来,就粗暴地拉下他们蒙眼的布。
突然见到光明,明月眼球被刺得流下眼泪,闭着眼好半天才缓过来,然后睁眼的瞬间,就是迅速扫一眼四周。
灰色的墙壁,没有窗户,墙角堆着一些杂物,有几个破烂的板凳,非常狭小脏乱,这是一个被人废弃的里屋。
然后才看向正前方。
三个戴头套只露出窟窿眼的男人正直直盯着自己。
太过突然,明月的脸刷的惨白,立刻又把头埋进陆仕森胸膛,瑟瑟发抖。
那三个男人见她吓成那样,顿时哈哈大笑,从头套里传出有种混合音响的效果。
金哥下巴指指:“去把胶布撕掉。”
立马上来一个男人,撕掉他们嘴上的胶布。
明月顾不上胶带撕下的疼痛,只不住往后蹭。
那三人没理她,只是盯着陆仕森。
金哥扯着嘴角,语气森然:“听说陆先生以前是特种兵,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怎么还是被我们抓到了呢。”
陆仕森漆黑的眼珠定定看着他,慢慢挪动身体,上半身靠在墙壁上。
他冷静地问:“是谁让你绑架我们的?”他长时间没有发声,声音沙哑不堪,但是其中的冷意一点没少。
金哥闻言脸上有点扭曲,反问他,“我们缺钱了,自然就来找你送钱,要谁指使?”
陆仕森勾起嘴角,目光幽冷:“临城能这么恨我们陆家的,数地数得出来。”
金哥立刻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你数数。”
“黄爷、曾家、吕家。”
金哥马上大笑,残忍地说:“都不是!”
陆仕森突然也俯首低笑起来。
金哥笑声突然停住,问他:“你笑什么?”
他眼睛转了一圈,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说的话,有什么破绽,但转瞬又冷笑,拿出手机录下视频,给陆家人发过去。
陆家人马上回电话,强硬地说:“不行,我要听见他们的声音,确保安全,不然我马上就让送钱的人回来。”
都马上能拿到钱了,他们一改态度,金哥虽然不满,却又舍不得那一亿,忍耐地说:“陆先生说句话吧。”
陆仕森:“我没事。”
金哥收回电话,咬牙道:“听到了吧。”
电话那端刚刚有点狠意的声音马上又变得彬彬有礼,“好的,一个小时后,我们再确认一次仕森活着,你就能拿到钱,我们还保证你拿到钱后能安全离开。”
金哥狞笑着挂掉电话。
眼中都是巨款即将到手的贪婪,还有一丝残忍,而其他两个绑匪也躁动起来,一把把头套取下,一兴奋就把目光瞄向了明月。
金哥也取下了头套,说:“这破玩意闷死了。”然后随手扔掉。
目光转向明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犹如在看一只蚂蚁,随意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这是他,自然就是陆仕森。
话一出口,马上就有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接口:“你管她什么身份,长这么漂亮,过会儿......就可惜了。”
明月不小心看见说话那人脸上的刀疤,身体抖得更厉害。
她小声说:“我是陆仕森巧取豪夺包养的女学生。”
这话一出口,空气顿时静了一下。
陆仕森:“......”
金哥的表情变了一下,啧啧道:“没看出来啊。”
明月的眼泪唰的一下冒出来,接着说:“关键是我还未成年呢,他就霸占了我,不让我出门,不准我去上学,毁了我的人生。”
金哥更惊了,看了面无表情的陆仕森一眼,嘴里骂道:“竟然祸害未成年,果然有钱人没一个好的,都该死!”
明月不住点头,“是啊,他简直不是人。我现在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离开他,然后能考上一个大学,过正常的人生。”
她的语气绝望心酸中又含着丝丝坚毅,在说到“上大学”和“正常人生”时更是哽咽不已,那种想说又伤心得说不下去的样子,却又硬逼着自己说梦想的样子,非常感人。
三个绑匪一下被她打动了,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他们以前因为学历低就被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看不起,他们难道不想上学们,不就是因为家里困难没办法。后来当绑匪了,钱虽然多,可是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天提心吊胆,连父母生病都不敢出现。
绑匪何尝不想要一个正常的人生呢。
金哥身上的戾气消失了一点,摆头对身边的小五、小六说:“出去吧。”
三人慢慢走出去了。
到了外面,小五可惜道:“那么漂亮的女孩......”
金哥立刻转头骂道:“我们是绑匪,是有原则的,不是人渣、禽兽。一个未成年小姑娘,本来就过得那么可怜,一直被人欺辱,她死前就不要让她再受那些,干干净净的走吧,更何况,等我们拿到了钱,什么女人玩不起。”
小六被他说得心软,开口道:“要不我们只弄死陆仕森,把她放了吧。”
金哥马上瞪过去,眼球上布满血丝,非常可怖:“她看到我们的脸了,必须死!”
屋内,在绑匪消失后,明月的哭声立刻消失。
她哭得喉咙干涩,声音非常沙哑,她望着陆仕森悄声说:“他们要撕票了。”
陆仕森转头望着她没说话。
明月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刚才胡说八道的事,马上道歉:“对不起,刚才我是故意骗他们的。”
陆仕森紧紧盯着她,眼中有异彩闪过,他缓缓地说:“没关系,你很聪明,懂得保护自己。”
一个未成年被迫害的小女孩,的确比小保姆这个身份,更加有人格,能引起人的怜惜。
明月抿了一下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问他:“他们是要撕票了,对不对?”
从肯定句变成疑问句,表明明月现在非常想要人否认她的问题,带给她希望。
陆仕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苍白的小脸,语气不变,“是,都让我们看到脸了,怎么可能还让我们活着回去。”
明月抖了一下,不过这次不是示弱的演戏,而是在面对死亡时身体不可控制的反应。
陆仕森一直盯着她,此时见她凄惶的样子,突然说:“死亡不可怕,死亡很快的,非常美妙,只一刹那,现实中的痛苦立刻就离你而去了,然后又是一个新生。”
他的话语是仿佛撒旦在人身边的耳语,在诱惑世人下地狱。
可是明月作为一个真的经历过死亡,又新生的人,她脑子很清醒。
“不,不,我不能死。我还有明薇,我还没有带她长大,没看着她上大学。”
陆仕森闻言眯了一下眼睛,没再说话。
明月希冀地说:“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逃出去”
陆仕森:“有啊,你看墙角那里有一根铁棍,我给你解开绳子,然后你走过去拿起棍子,对着他们的脑袋快狠准的敲下去,我们就可以跑了。”
随着他的话语,明月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一棍子挥下去,脑浆迸飞的场景。
她狠狠颤抖一下,吞了吞口水,“我,我,不敢。”
又急促地问他,“你的保镖,还有陆家,能不能在他们撕票前把我们救出去?”
陆仕森:“我家只是普通商人,没有通天手段,警察什么速度他们就是什么速度。”
明月想到电视剧中,总是结局时才滴呜、滴呜出场的警察,心中一片绝望。
都不用等结局,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凉了啊!
她突然镇定下来:“你说的用铁棍砸头有什么要点吗?需要什么角度,万一我没砸到他怎么办?万一我一下没砸倒他要怎么办?”
看着她眼中燃烧着生命之火,陆仕森突然沉默。
“砸就对了吧?”说着就把绑着的手放到他眼前,示意他,快解开,她要去砸人了。
陆仕森整个人忽地笑起来,与前面含着冷意的笑容不同,他的眼睛,脸上每一寸的肌肉都都染上笑意,整个人顿时像活过来一样。
他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明月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我的牙齿里藏着一颗药,只要你想办法下到他们用的水中,他们就会失去行动力。”陆仕森道。
明月眼神一动,“好,给我。”
陆仕森动了动嘴,就吐出了一颗比牙齿稍小的红色药丸。
明月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他的嘴,认真地问:“你的牙齿是不是都是假的?然后每一颗里都藏着药?”
陆仕森脸一僵:“......”
明月侧着身体,辛苦了好半天才把药丸捡到手心里。
陆仕森叮嘱:“你下的时候,要先把外面红色的捏碎,不然是没有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