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位优雅的女士,看到安妮望过来,立刻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意。
艾琳.艾德勒。
短暂的怔忪后,安妮向同事道了谢,接过纸币,走过去。
“艾德勒女士……”安妮摸不准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简单打过招呼后,干脆等着她来说。
艾琳笑得一脸暧昧地看着安妮:“你跟他说的一点都不像。”
他?
安妮一时不明白她说的是谁。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艾琳笑意慵懒地给出答案:“莫里亚蒂。”
妖艳的红唇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安妮心里猛地一颤。与这个名字联系着的,是深深的疼痛和恐惧。
艾琳.艾德勒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妮,“知道他怎么形容你吗?”
安妮没有说话,对方也丝毫不在意是否得到回答。
“一只脆弱的金丝雀。”
餐桌上方造型别致的吊灯发出昏黄的亮光,照在安妮淡绿色的眼睛里,如同夏日夜晚平静澄澈的碧绿湖泊。
她整个人也依旧是静的。这一刻,艾琳似乎在安妮身上看到了跟那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一样的冷静和淡漠。
“但我想,你并不像莫里亚蒂说的那么脆弱。”最终,艾琳.艾德勒这样说道。
“谢谢。”安妮清淡的嗓音回道,“这正是我在努力做的。”
“有人告诉我,你的钢琴弹得非常好。为我弹一首曲子吧,我就要走了,也许六个月之后还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是预料中的结果,但安妮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静了几秒钟,安妮轻声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坐在餐桌前的艾琳女王饶有兴趣地笑了:“你是在舍不得我吗,德波尔小姐?”嗓音低沉暧昧。
涂着鲜红甲油的细长手指越过桌面,别有意味地在安妮垂在身前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安妮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举一动皆是诱惑。
手背上一痒,安妮受惊的轻颤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一时间连言语都忘了。
艾琳.艾德勒笑意更深:“德波尔小姐,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这个表情,让人很想……”
“安妮!”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艾琳没说完的话。
艾琳女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收回那只调戏的手,往后靠近椅子里。就知道他一定会跟过来。
“夏洛克。”安妮笑着看向那道带着一身寒意走进来的瘦削身影。
“嗯。”夏洛克低应了一声,目光冷淡地向艾琳的方向瞥了一眼。
艾琳.艾德勒接住他的视线,挑了挑眉。
“时间刚刚好,走吧。”福尔摩斯先生一秒都不想多呆,说完就想带人走。
安妮轻轻拉住他胳膊:“等一下。”
夏洛克低头看她。
安妮想了想,走到艾琳面前,把手上拿着的50英镑小费放到桌面上。
艾琳.艾德勒低头看了一眼纸币上头戴王冠的伊丽莎白女王,缓缓开口:“我想,这表示我被拒绝了。”
意外的是,安妮却摇头:“不需要这个,我愿意弹一首曲子送给你。”
艾琳.艾德勒看着她。
安妮轻轻勾了勾唇角:“希望你不要介意,对于你曾经提供过的帮助,我却只能用一首钢琴曲表示感谢。”
艾琳.艾德勒怔了片刻,然后也缓缓笑开。
“我想,我现在有点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安妮知道,这次这个他,一定不是指莫里亚蒂。
安妮看向夏洛克。
“哦,”福尔摩斯先生神情淡漠的开口,“现在终于有人想起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吗?”
又在别扭了。安妮忍不住笑,拉他在椅子上坐好:“在这里等我,五分钟就好。”
夏洛克不满地看着她,但什么都没说。
安妮望着他白皙英挺的脸颊,她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冷硬霸道,但凡是她做出的决定,他很少干涉。
深夜,店里客人已经不多,安妮慢慢走到钢琴前面。静谧舒缓的乐曲,轻轻划破,夜的脸庞。
大概黑夜总是不安稳的,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些白日时掩藏起来的悲伤。
木心说,时间不是药,药在时间里。
人们活着,好像常常会需要时间这剂良药。因为总是难免要面对诸多分离和伤痛。
这些分离和伤痛,永远不会像烟雾一样飘散,相反,它们变成身体里一种反复发作的病灶。
药在时间里,需要按时服用,慢慢康复。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慢”是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午夜梦回,如有记忆浮沉,转个身,能再次入睡,而不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辗转到天明。
可是,无论在哪,我们终究不能对全世界失望,因为,百步之内,必有芳草。
还因为,那些我们牵挂的,和牵挂我们的人,无论相隔多远,都永远在心底保留着最深沉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