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罗君无轻笑一声,笑声中愉悦似是许久不曾表露,竟有些生硬。叶枝却无暇顾及,被他如此一笑,更是窘迫至极,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才听他问道:“那是为何?”
不得不说,虽罗君无有意迎合,叶枝却轻松了不少。她正了正声音,道:“静林寺后有一座墓园,地位堪比大宋皇陵,里面埋葬的也尽是皇孙贵胄,来往祭奠的人大多是皇室中人,静林寺住持怕太过引人瞩目,便与父皇协商决定,若要入寺中祭奠先人,只有傍晚可去。”
车外的罗君无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是祭奠先人,君无前去有些不妥。”
“不必介怀。今日皇兄脱不开身,才让你替他,更何况你是倾城哥哥的师弟,何来不妥。”
“不知是何人?”罗君无道。
“是倾城哥哥的叔叔。”叶枝回道。
“原来如此。”罗君无了然地道,叶枝倒有些难为情,又道:“虽然与皇兄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算得上是我和皇兄的师父,而且在十年前,他是为救我和倾城哥哥而死……”
“十年前?我与师父相识在邱南,彼时师兄跟随在师父身后,是那时候去世的吗?”马车外的罗君无正色问道。
“对。”叶枝点了点头,瞬息之后又惊讶地掀开窗前帷裳,“你是邱南人?”
不怪叶枝惊讶,前世她从未从罗君无口中听到过他的身世,眼下自然震惊。
马车窗外的罗君无一身余晖,神情复杂地盯着脚下,“不是。君无只是随家父路过邱南。”
“那你知道邱南发生的那件事吗?”叶枝神情有些慌张,怕从罗君无口中听到不愿听到的东西。若罗君无前世便知道逐义一事,那之后对她的各种回避也是有理有据的。因为之所以引起那场骚乱,罪魁祸首便是叶枝和顾一两人。
若是没有将不义人放进城,若是没有一意孤行,不义人不会死,不义军亦不会奋起进攻邱南。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安,罗君无安抚似的看向她,“略有耳闻,也曾听师兄提起过。公主不必自责,事虽因你二人而起,错却不在你们身上,若当年是我,也会打开城门放不义人进城。”
“是、是吗?”叶枝神情恍惚起来,双眸却定定地凝视着罗君无,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肯定一般。
十年之间,她曾不断地质疑自己,自己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公主,很多事没有绝对正负。你打开城门放不义人进邱南,是正,是你和师兄想救他们;被邱南太守所驱逐、所杀害,是负,但与你们二人无关,这个错误,是太守所犯下的。”罗君无也回视叶枝,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可若是我……”
“公主,你相信君无吗?”罗君无静静地看着她。
“信。”叶枝毋庸置疑地点点头,一丝都不迟疑。
“错不在你。若是我、若是君无,就算不顾一切,也会放不义人进城。”他一字一顿地说,神情十分认真。
“我……没错吗。”她喃喃自语道,声线里隐藏着昭然若揭的颤抖,涩红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君无,所幸是天色渐暗,罗君无将余晖尽数掩在了身后,无人看得清她的神情。
罗君无背着夕阳,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低声应道:“是。”
捏住帷裳的指尖已经泛青了,她却毫无察觉,傻愣愣地看着罗君无半晌之后,她突兀一声笑起来,“如此口若悬河,为何不见你劝住倾城哥哥呢?”
“师兄……太过执拗了,长久下去恐怕有些不妥,若我能劝住他,他三年前就不会前往邱南了。”罗君无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