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多年的专业眼光来看,萝拉却觉得里面的人物都只是有形无神而已,看上去犹如木偶一样,十分不自然。
可以拿去糊弄外行人了,但是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她心里下定了评断,然后她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冷笑。
看来这个人确实已经退步了。
然后,她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芙兰现在正在补完的那幅画上面。
然后,她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在一片小树林当中,几个少女或坐或卧地站在一起,同样笑容满面。但是她们的眼睛却各自看着别处,显然言不由衷,只是应付场面而已。在树林叶片的缝隙当中,总能感觉到有些奇怪的异常感。
而在画的顶端,是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犹如能够吞噬宛如的黑色梦魇一般,高悬在所有人的头上,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穿着精致、态度优雅的少女,与一片浓墨的天空,构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任何人都能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看来我真的小看她了,萝拉心想。
“好画。”她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到时候送给我吧。”
然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她,走到了已经打开了的折叠床边,不顾任何仪态地倒了上去,沉沉地睡了过去。
……………………
当萝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早晨了。
“您醒了?”旁边的人突然问了一句,“还好吧?”
在一片亮光当中,她的视线渐渐地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哦,这是特雷维尔小姐啊。
她慢慢想起了自己应该想起来的一切。
“还好……”萝拉应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
然后她想坐起来,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有千钧之重,好像动一下都头疼万分。
“啊……”她不禁痛呼了一声。
“哎,看来真是感冒了,我就说嘛,头居然已经烫成了这样。”芙兰点了点头。
不过,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多少热情,“这也难怪在,在雨中跑了那么久,感冒也是很正常的吧。没关系吧?”
萝拉当然明白她这句没关系吧是什么意思。
“没有关系,到时候我就说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太过于悲痛,所以才病倒的好了。”…
“您还真是厉害啊!”芙兰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看看我能不能够让自己真的摆脱嫌疑再说。”萝拉勉强地回答,“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那么您也会得到的。”
“能够得到您的帮助,那真是太好了。”芙兰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庆幸。
然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了。“不过……我想,我们还是最好有个期限吧?免得到时候我白白帮忙却一无所获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您答应帮我却一直没有办成的话,那么和不帮有什么区别?”芙兰平静地看着躺在折叠床上萝拉,“如果您拖着不办,只是敷衍我的话,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萝拉想要争辩,但是却一时却打不起精神来。
“现在我的头有些疼,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最后,她勉力说,“我们应该先把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完,不是吗?”。
“现在的事情我们当然应该做,但是那件事也同样不能拖,一定要尽快办成。”和平日里的样子不同,芙兰一点也没有退缩,反而一直都盯着萝拉,“您看我们把时间定在半年怎么样?半年内您就得让我如愿以偿。”
“这种事怎么能够规定期限呢?”萝拉皱了皱眉头,有心争辩但是也只能嘶声回答,“只有碰到机会的时候,我们才能够一鼓作气地将他逼到墙角。”
“您的意思就是在敷衍我了?”芙兰微微冷笑了起来。
“这跟敷衍没关系。”萝拉同样冷淡地回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做就立刻能够做成的,您先静静等会儿好吗?”。
“等到我的哥哥结婚,然后一把将我抛开吗?”。芙兰反问,“然后您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大小姐,等着继承那几亿财富?”
随着她的这句反问,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且险恶起来。
萝拉勉强抬起头来,盯着芙兰。
这位暂时结起的盟友,居然还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真是让她心里很不爽。
“听我的,小姐。”她不自觉地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如果我不听呢?”芙兰仍旧在冷笑着,“别忘了,您在我的帮助下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我认为情况应该反过,您应该听我的才对。”
“您是在威胁我吗?”。萝拉有些生气了。“别忘了,您自己也是同谋者!如果您告密了的话,到时候我的父亲会饶过您吗?再说了,特雷维尔家族的名誉,也因为您而大大受损,甚至您的哥哥,前途也会大受打击……”
她冷笑着说出了这段威胁。
在她说完之后,芙兰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正当萝拉心里觉得已经吓唬住了这位小姐的时候,芙兰突然再度冷笑了起来。
“莫非您真的觉得,我只能听您的?不,您错得离谱……太天真了,小姐。”她的笑容如此美丽,但是湛蓝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如果败露了,我的哥哥不就只能带着我跑去美洲了吗?家族的名誉?哈哈哈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应该感激我大发慈悲,给了您半年时间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萝拉惊恐的视线当中,芙兰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金丝雀。
第一百一十一章金丝雀,:
iv
。
沉闷的轻响,在萝拉的耳中却犹如惊雷的轰鸣。
伴随着这种轻响声而来的,是匕首传来的阻碍感。萝拉只感觉自己的匕首重重地磕了一下,手都颤了起来,好不容易才重新握紧。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几乎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连脑中的思维也几乎停顿了下来。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现这种可怕的意外,并不是因为事情败露、自己的哥哥早有防备,而是因为……哥哥的外套里面有东西。
因为喝酒喝多了,所以她的哥哥是穿着外套睡着的,萝拉对此并不奇怪,为了追求一击毙命,她直接向心脏捅了过去。
然而……外套里面有东西。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块怀表。
这块怀表把萝拉的匕首重重的一击给带偏了,让他的主人堪堪逃过了这必死的一击——某种意义上,却也让它的主人承受更加多的痛苦。
被带偏了的这一击,刺穿了外套和皮肤,深入到了莫里斯的胸膛当中,然后在肋骨的缝隙当中卡住了。
十分容易想象,它将给被刺中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这份痛苦,将莫里斯-德-博旺先生从酒后的沉眠当中给强行拉了出来。
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一团黑影。
在那帽檐所遮盖的阴影处,他发现了一张原本姣好。然而却因为激动和惊恐而显得苍白、又因为冷酷的凶行而满布狰狞的面孔。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他的妹妹啊!
这一瞬。有如永恒。
片刻之后,巨大的疼痛犹如烈火一般在莫里斯的胸膛当中燃烧。这份疼痛抹去了惊恐,也烧掉了他的理智,他张开了自己的嘴,想要大声呼痛。
萝拉也在这一瞬间,全力地向哥哥扑了过去的。
原本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在睡梦当中死去的……
为什么……不肯好好去死!
伴随着心中的这一声怒吼,她用枕头再次遮住了哥哥的嘴,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到了枕头上。
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从哥哥的胸前拔了出来。然后再次重重地朝哥哥的胸膛捅了进去。
“呞”
又是一声匕首刺进人体的轻响。
然后再次拔出来,又是一下。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准头了。
萝拉强行以自己的身体压住哥哥的上半身,让已经重伤了的他无法动弹,接着,她以毫不动摇的决心,一次次地将匕首不停地在哥哥身上捅来捅去,连她自己也无法计算到底捅了多少下。
在她身体下压住的身躯,最初还有些微微的挣扎,甚至还发出了“呜”“呜”的哀鸣。但是这个已经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底的少女,以毫无怜悯的重击,来回应这软弱无力的反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短短半分钟。萝拉发现她身下压着的人再也没有动弹了。
但是她仍旧再次捅了两次。
直到确信对方已经不可能再次侥幸存活之后,她才终于松弛了下来,趴在了床上。
一切心愿。都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化为了现实,自己的哥哥。再也无法成为自己前行路上的绊脚石了。
然而,伴随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喜悦感的。是一种用力过度之后的虚脱感。…
她啪在哥哥已经死去的身躯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犹如刚刚被从水中捞出来的金鱼一样。
她是一路冒着雨跑过来的,此时的衣物早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脱力后的疲惫感笼罩了她的身躯,她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不,这个时候,绝不是还能够休息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萝拉的心头大喊。
萝拉勉强自己打起了精神,然后慢慢地从床上滑了下来,重新站好。
她没有立即转身逃离,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头的柜子边。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需要再恢复一下精力;二来,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小心处理善后的事宜。
她小心地点燃了烛台,然后重新走回到了床边。
这一下,她可以看清楚哥哥现在的全貌了。
他的脸现在白得可怕,胸膛早已经血肉模糊,绽放出来可怕的血花。他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方,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呼唤什么,而表情则因为痛苦和惊异而变得扭曲至极,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潇洒倜傥。
而在他的眼角,萝拉分明地看见了两滴眼泪,正慢慢地沿着脸颊滚落。
就算是死的时候,死相也是这么难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萝拉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也突然泛出了泪水。
这些泪水,一边来自于亲手谋杀了至亲的悲伤,一边来自于自己终于夙愿得偿的喜悦,最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然而俯下身来,仔细地看着哥哥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