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最近他相中了阿尔贝。阿尔贝虽然平常过着轻浮无行的生活,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不是什么好对象,但是却正好对了莫里斯的胃口。而且,阿尔贝再怎么样也是出自于贵族名门,最近还大有飞黄腾达的架势,勉强也够得上成为博旺家族女婿的资格。
平心而论,这个构想确实非常美妙。唯独没有考虑到的,只是阿尔贝和萝拉本人的想法而已。
然而,这就够了。
阿尔贝完全不想结婚,更加不想同萝拉那样性格傲慢唯我独尊的人结婚。在酷爱着浪荡生活的他看来,娶了夏洛特那种女人的生活已经是苦不堪言了,娶萝拉那种女人岂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判了刑?
虽然一千万的嫁妆非常非常吸引人,但是在如今已经发了财的阿尔贝眼里,也确实没有指名的吸引力。
正当阿尔贝还在考虑如何有礼貌地拒绝莫里斯时,莫里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朋友,你看我对你多好啊?哦,不……”因为喝多了,他的脸已经密布红晕,“到时候咱们就该是一家人啦……”
“可是……”
“好了,别说这个啦,一切交给我就行……”莫里斯摆了摆手,“来,再喝一杯!”
又给阿尔贝灌下一杯酒之后,他好像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今天也是奇怪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特雷维尔先生!平常我可从来没有碰到过他。”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不过,更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他也有这种爱好啊……哦,不,这也难怪……毕竟也是个年轻人嘛……谁不……谁不喜欢玩一玩呢……”
说实话,今天碰到带着女伴来跑马场玩的夏尔,他确实感到了一些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看上去为人严谨、低调冷漠的夏尔,居然也暗地里还有这种爱好。
老实说,他对这位特雷维尔先生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因为最近几年,在父亲批评自己的时候,他也经常成为了父亲口中的正面教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不至于非要去找夏尔的麻烦,但是他总是对夏尔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事儿……这事儿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了吗?”阿尔贝重新看着莫里斯,“莫里斯,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果然我还是……”
“妹夫,你说,要是夏洛特知道这事,会怎么样呢?”莫里斯打断了阿尔贝本来想说的拒绝的话,而是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很生气的吧……你认为如何呢?”
嗯,确实会非常生气。阿尔贝在心里附和了一句。
“喂,莫里斯,你喝多了吧?”阿尔贝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他们都要结婚了!干嘛打搅他们的生活呢?”
“结婚,是啊,要结婚了,可惜……可是结婚了又怎么样呢?法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莫里斯带着酒意回答,“就说你我了,碰过的夫人还少吗?好吧,她结了婚确实挺遗憾……但是,就算……就算这样,我还是……还是想要……”
这个人,还真是不听劝告啊。阿尔贝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阿尔贝想起了夏尔离去前的叮嘱,那是他必须完成的事情。
一股酒意,混合着怒气,涌上了阿尔贝的心头。
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莫里斯的跟前。
“阿尔贝?怎么啦?”莫里斯奇怪地看着阿尔贝。
阿尔贝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手来。
然后,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揪住了莫里斯的衣领,然后粗暴地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用劲之大,几乎扯断了整根蓝色的领结。
他冷冷地盯着这个年轻人,这就是他刚才笑眯眯地称之为好朋友的人。
也许是目光中充满了寒意的缘故,莫里斯竟然一下子不敢动弹了。
“朋友,我跟你说过两次了,现在我再跟你说第三次,你要是敢这么做,后果你自己知道!”
莫里斯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阿尔贝。因为他知道,阿尔贝是个决斗专家,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激怒了这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年轻人。
接着,在站在远处莫里斯的保镖冲上来之前,阿尔贝一把将莫里斯扔到了沙发上。
“去死吧,混球!谁做你妹夫啊,滚!”他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话。
然后,他带着酒劲,推开了走过来的保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包厢。
。
“快跑!快跑!”
“冲上去!冲上去!”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当中,一群赛马如同离弦之箭,在赛道上狂奔直突。这些赛马个个都经过了主人的精心护理,鬃毛油光发亮,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而骑在它们背上的身材矮小的骑手们,也紧紧地贴在马背上,驱策着这些难以言喻的生灵。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率先跑过重点,成为获胜者。此时,对他们来说,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不光是这些骑手,赛马场上的几乎每个人也都被他们的激情所俘虏了,浑然忘我地注视着,欢呼着。尤其在那些已经下了注的观众中,那种原始的胜利欲望和赌博的激情交织在了一起,更加使得他们沉浸其中,纷纷对着自己下了注的赛马嘶吼着,为它们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地要它们加快脚步,冲向最后的终点。
然而,正如世界上大多数事一样,无论这些骑手和赛马怎样努力,最后却只能决出一对胜利者,其他人和赛马的努力和汗水都将化为乌有,成为不值一提的往事。正因为知道这样一种残酷的现实,所以每个骑手都鼓起了自己最大的毅力,驱策着自己身下的骏马向前奔驰。
这种情景,不正是和萝拉的想法暗中契合吗?
面前只有满载荣光的终点,沿途坎坷荆棘丛生,要想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就只能排除掉一切杂念,闭上心灵的窗户,拿出最大的勇气和决心,以碾压一切的气概向前冲去。
而正当此时,那位心高气傲的德-博旺小姐,还在布洛涅森林里对着特雷维尔小姐慷慨陈词,进行着她一生中最为重大的一次赌博。
上帝注视着这一切,但是祂总是不发一言。
其他的光芒都已经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只能聚集到一处。快冲,快冲!胜利……胜利就在前方!
命运啊,你是何等残酷之物啊!
就在这时,站在包厢当中,紧张投入地看着赛马比赛的莫里斯-德-博旺先生,突然打了个寒噤,一种奇怪但是阴森的寒意,突然间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这股寒意似乎能够钻入骨髓,犹如是某种有形的介质一般渗透了他的肌肤,一时间竟然都让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
他感觉莫名其妙,然后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很平常,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难道只是我多想了吗?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然后重新将视线转入到赛场当中。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在这一团由赛马组成的方阵当中,慢慢地有一匹皮毛呈现出金黄色的马朝了出来。先是探出了个头,然后一点点地扩张着领先位置,最后领先了半个身位。接着,在通过弯道的时候,依靠骑手的精湛骑术和马匹的优良素质,竟然在这群奔腾的赛马当中脱颖而出,丝毫没有减速地向前冲去,愈发扩大了优势。
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这匹骏马如同天空转瞬即逝的闪电一般从每个人的面前划过,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
赢定了,这个年轻人轻轻地握住了拳头。胜利后的喜悦冲走了刚才那种不祥的冷意,让他的心里重新振奋了起来。
而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喜悦似的,观众席上的人们也同样欢呼了起来,为它的助威声几乎铺天盖地——这倒也可以理解,他的这匹赛马本来就是赛前最被看好的赛马,因此虽然赔率并不高,但是下注在它身上的人依旧是最多。
看吧,这就是我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就在他的注视当中,这匹金色的骏马以一种无可比拟的气势冲过了终点,夺取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不是上天的某种预兆呢?谁知道。
带着一种快意,莫里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阿尔贝。
“看吧,阿尔贝,我就说我的金玫瑰没有别的赛马能够比得上,你看它赢得多轻松啊!我今晚可以到俱乐部里面好好嘲笑一下那帮人了,多么没眼光!”他的语气既自得又轻松,透着对自身地位的满足感,“当然,更加让我高兴的是,我还帮助您和特雷维尔先生赢了一笔钱。”
“哦,正是如此,我们果然没有白白下注。”阿尔贝微笑着回答,“我得替夏尔感谢您呢。”
“谢谢就不用了,哈哈!”莫里斯也笑了起来,显然心情极好。
然后他拍了拍阿尔贝的肩膀,“来,我们来干一杯吧,正好我带了不少好酒来,都是我们家在波尔多的酒庄刚送过来的呢。”
“那敢情好啊!”
然后,不理会喧嚣的赛场,莫里斯和阿尔贝重新走回到了包厢内。然后莫里斯果然从一旁拿出了酒瓶开始给大家倒酒。
一等他倒满,阿尔贝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酒杯,然后一大口喝了下去。“唔,不错,比刚才我们喝的东西可要好多了!”
“要不是最好的酒,我也不会拿过来给大家喝啊!”莫里斯貌似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既然好喝那今天你就多喝点吧,反正我这里带过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