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可怕。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去休息一下……”连勉强的笑容也没有做出来,她扔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往门口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玛蒂尔达刚想也站起来追上去,但是她的手却被拉住了。
玛蒂尔达转过头去,发现玛丽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告诫她干脆让芙兰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一样。于是,玛蒂尔达重新坐了回来,目送着失魂落魄的芙兰离开了大厅。
“玛丽,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玛蒂尔达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侯爵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特雷维尔小姐变成了这样?您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吧,毕竟你们经常呆在一起……”
“还没有发现吗?”玛丽也完全没有了刚才勉强作出的笑容,她重新喝下了一口酒,“今天的一切都让芙兰十分不满。”
“这我倒是看出来了,不过,为什么?”玛蒂尔达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她哥哥挑选的结婚对象吗?”
“恐怕不只是如此吧……”玛丽苦笑起来,“应该这么说——她讨厌她哥哥挑选的任何一个结婚对象。”
“您的意思是……”玛蒂尔达先是有些不解,然后慢慢明白了什么。
接着,她睁大了眼睛。“您的意思不会是……她……她……?”
看着玛蒂尔达目瞪口呆的样子,玛丽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表示对方猜得没有错。
“天哪……是这样吗?哦,天哪!”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所以一贯沉静的玛蒂尔达也忍不住语无伦次起来,“这太……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吗?”玛丽冷静地反问。
………………
玛蒂尔达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仔细想想的话,也不算是完全无法想象吧。
兄妹两个从小就相依为命,就算芙兰对哥哥产生了异常依恋的情绪也不奇怪,更何况……他确实十分优秀,足以使涉世未深的少女着迷。
可是,纵使如此,这终究是不为世俗所容的禁忌啊……
“那么,他到底……到底知道吗?”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玛蒂尔达探询地看了看玛丽,“他终究是怎么回应的呢?”
“他应该是知道吧。”玛丽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来,“至于回应……今天不就是回应吗?”
难怪他刚才的回应那么含糊古怪了,也难怪她刚才那么失魂落魄……玛蒂尔达恍然大悟。
“真是可怜的孩子呢,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帮一帮她吗?”正在沉思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句话。
“我们应该怎么帮呢?这种事……”玛蒂尔达刚想回答,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不是玛丽在说话,这种冷漠高傲的语气,好像在哪里有听过似的……总有一种熟悉感。
她猛然回过神来,然后转头一看。
一身华服、盘着发髻的萝拉-德-博旺小姐,正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盯着自己。
久违的恶心感骤然袭向心头,让玛蒂尔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应对,而旁边的玛丽也是一脸惊骇的样子。
“德-迪利埃翁小姐,好久不见。”冷酷的笑容,浮现到了萝拉的脸上,“之前我还在为您一家担心呢,真高兴您还有资格同我见面。”
玛蒂尔达只感觉心脏骤然抽痛,仿佛被狠狠噬咬了一口似的。
“德-博旺小姐,好久不见。”带着一种令人赞叹的镇定,她同数年未见的“好友”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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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维尔小姐,晚上好。”
听到了这一声招呼,原本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的两位少女,马上将视线转了过来。
当发现打招呼的人是玛蒂尔达之后,她们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样子,然后连忙招呼她也一起坐过来。
玛蒂尔达同样满面笑容地走过去坐下了,刚才的担忧都被她很好地隐藏到了心底里。
“芙兰,玛丽,你们两个最近还好吗?”带着自己所能作出的最亲切的表情,玛蒂尔达笑着问旧日的两位同学。
“我很好啊。”还没有等玛丽出声,芙兰就马上做出了回答。
她的笑容十分亲切,又带有一丝少女的天真,好像真的是不谙世事一般。如果不是刚才在远处看到她满怀怒气的样子,玛蒂尔达恐怕也会被这个笑容所迷惑吧。
“嗯……还算好吧。”玛丽的回答则有些保留,看着玛蒂尔达的目光也有些迟疑,好像欲言又止一样,然后又不安地微微瞥了芙兰一眼。
看到两个人这样的反应,玛蒂尔达心里隐隐间感觉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心里不由得更加有些担心了起来。
很明显,玛丽也看出了芙兰此刻的满心怒火,因而刚才一直在同她搭话,试图消减她的怒气——不过从效果上来看,应该是很不理想的,所以她现在更加惴惴不安了。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玛蒂尔达朝玛丽眨了眨眼。但是玛丽却仍旧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她只好重新看着芙兰,眼中满是不解。
“您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因为真的关心对方。所以玛蒂尔达也抛弃了那一些无聊的虚言,直接问起了芙兰。“发生了什么吗?”
“哪有啊?怎么会呢?”芙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但是马上就用浅笑掩饰了过去。“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是吗?”玛蒂尔达并没有接受对方的说辞,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她只能诚恳地看着对方。
“好吧,也许是我多想了……”她有些颓然地摇了摇头,但是还是抓住了芙兰的手。“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助您的,尽我所能,不管有多么麻烦,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都应该能够做到——当初您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吗?听到了吗。芙兰?”
在玛蒂尔达充满了诚恳的视线下。芙兰也不禁有些受到了感动,她微微垂下了视线,好像不敢再和对方对视一样。
“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够事事顺遂的吧?”片刻之后,她才小声回答。
“但是,只要有头脑,有决心,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玛蒂尔达仍旧坚定地看着芙兰,“您有那么有能耐的哥哥。又有我们这些朋友,还用得着怕什么呢?”
出乎玛蒂尔达的预料。当她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芙兰的脸色好像变得更加苍白了,低垂下头好像不愿意再说话了一样。
我有说错了什么吗?玛蒂尔达有些惊诧。
“哎呀,你们两个倒是怎么回事啊?搞得好像是在演话剧一样……”旁边的玛丽眼见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了,连忙开口打趣,“明明大家都是来玩的,有什么好伤感的?”
接着,她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要不我们先喝点吧?”
在她的缓冲之下,玛蒂尔达也回过了神来,暗暗后悔自己的刚才的失礼。为了转圜刚才的冲动,她松开了握住芙兰的手,然后重新摆出了那种礼节性的微笑。
“抱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最近我一直有些精神紧张……”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一直看着芙兰,“我希望刚才的表现没有让您感到不开心,特雷维尔小姐。”
“哦,当然不会了。”芙兰又摇了摇头,不过刚才勉强表现出的笑容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迷茫和焦虑。
她抬起头来,看着大厅中谈笑风生的人们,然后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其实您没有说错,最近我也有不少的烦心事,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啊,真是羡慕他们啊,竟然都能够如有说有笑。”
“只会陪人谈笑的可不是朋友啊。”玛丽突然插话了,好像也有些闷闷不乐是的,“只有我们这些能够在一起谈烦心事的,才是朋友。”
“话虽如此,可是他们至少很开心吧?”芙兰仍旧看着客人们。“只要能够让心平静起来,其实怎么样都好吧?”
“没有人可以靠这种方式平静下来,他们只是假装平静而已。在社交场上说一些俏皮的笑话,足以供人消闲解闷,但是现在却很少有人会关心另外的人,这些浮光掠影的笑谈也没有一点使人感到亲切、带来平静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呢?”玛蒂尔达脸上又浮现出了无奈的苦笑,“无非是这个世纪、这个时代太过于动荡不安了,再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因而也再没有什么是值得坚守的。即使是当权的人,也是人人自危,惟恐朝不保夕,所以大家都挥金如土,寻欢作乐,今日有酒今日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