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有没有在他结婚之后画下来的……?”
王妃当然明白芙兰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她静静地看着芙兰,眼神里好像是在探询她到底真的想不想知道。直到确定了芙兰的坚定之后,她苦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有。”
上帝啊,竟然是这样!
芙兰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地刺痛了。
在少女眼中,婚前多情与婚后还与情人厮混是两回事。憧憬中既有才华又痴情的父亲的形象,突然变成了如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影,这让芙兰一时间都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了。
是只有这一个,还是另外还有?
她突然发觉自己都不太想知道父辈当年的事情了,于是决定缄口不言。
似乎是看出了芙兰心中所想,王妃也不再说话了,她仔细地看着芙兰刚才所画的画,“确实画得很不错,和您父亲当年的水准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我恐怕……”她突然停了下来,“嗯?”
“怎么了?画得有问题吗?”芙兰连忙问。
“奇怪,奇怪……”王妃微微皱着眉头,“用得全是暖色,画得也是美景,为什么……为什么却感觉有些……有些奇怪……”然后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芙兰,“您最近很不开心吗?特雷维尔小姐?”
“嗯?”
“不是您画得不好,您画得很好。”王妃看着芙兰,郑重地回答,“但是,您是想表现出景色的美丽,然而我却看不到一丝欢快的气息,反而感觉其中有些压抑,这是怎么回事?您不开心吗?”
芙兰连忙自己也仔细地看了起来,然后自己也感受到了夫人刚才所说的那种压抑。
自己无意识画下的画作,居然这样切合心境。
“没有,没有……这只是无心之中画下来的而已。”但是嘴上,她自然不敢承认了,她微笑着回视王妃,“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正因为无心,才更加真实呢。”王妃低声自语,然后她又看着芙兰,“看上去您也没什么值得忧心的东西吧,难道,您的哥哥对您不好吗?上次来的时候,我看他好像不是那种人啊?”
这个问题,让芙兰不由得愣住了。
虽然她现在对夏尔决定同夏洛特的决定感到十分不满,但是芙兰怎么都没法把“他对我不好”给说出口来。
世界上可没人比他更对我好了,少女心想。
“他并没有对我不好呀。”少女低下了头。
“那为什么您还要这么不开心呢?”王妃有些奇怪。
这个问题,好像尖刀一样,刺向了芙兰的内心最深处。而王妃的目光,又让她禁不住想要倾诉的欲望。
好吧,反正在这里跟她说也没有关系,芙兰心想。
“我的哥哥,就要结婚了。”rs
。
“王妃?!”
当听到夫人自称自己为德-卡迪央夫人之后,芙兰吓了一大跳。
她这样的惊奇,当然不是毫无来由的。虽然并不是很认真去学过,但是芙兰因为出身的关系,对法国大大小小的贵族家庭,乃至整个旧时代的封建体系,也有一点了解——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可能不知道德-卡迪央家族。
德-卡迪央家族在遥远的古时代就是赫赫有名的地方领主,在波旁王朝时代被封为亲王,家中出过不少有名的人,和他们比起来,德-特雷维尔家族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可夸耀的地方了。
而且,以贵族们的习惯来说,虽然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娘家是哪里人,但是能够成为亲王夫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平凡家庭里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芙兰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几分。
“呵呵,”看到芙兰略有些紧张的样子,德-卡迪央夫人不由得又笑了起来。“真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能够记得住我们呢……”
“向德-卡迪央这样的名门,就算怎么隐居乡里,别人也都会记得的吧?”芙兰连忙恭维了一句。
她哪里知道,夫人听了之后,神情却很淡漠,好像有些不高兴一样。
“谢谢您的夸赞。”她轻轻地回答,然后又若有所思地加上了一句,“德-特雷维尔们,不也能够让人们记住很久吗?”
“也谢谢您的夸奖!”芙兰笑着再度致谢,心里却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疑惑。
正当此时,夫人的使女已经将画具送了过来。
因为太阳即将落山的关系,芙兰顾不上再多话,拿过画笔,沾上颜料,就开始在画布上画了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惊慌的芙兰,此刻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种久违的浓烈的创作欲望。
很快,她就把画画完了。
因为即将入夜的关系,天被芙兰描绘成了黑青色的,只有在即将落下的太阳旁边,才有一片片如火般燃烧着的红云。远处有一片小树林,点点倒影映在水中,然而却是熊熊燃烧的赭黄色。因为霞云的关系,水是淡红色的。树后的小山被树们给遮挡住了,因而只在水潭倒影中勾出一抹黛色。
“啊……终于完成了!”在完成了这幅创作之后,芙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滴,虽然脸上有些疲惫,但是更多的却是那种艺术家在创作后所特有的兴奋。
“画得真不错。”在她画画的时候,王妃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直到这时才开了口。“您果然在绘画上面很有天分。”
“谢谢您的夸奖!”芙兰听了这话当然十分开心了,“如果您喜欢的话,这幅画就送给您吧?我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多少表示一点我对您的谢意。”
“真是个好孩子。”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芙兰的馈赠。
太阳终于落山了,黑夜主宰了大地。整个四周都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沉寂的安静当中,只剩下了间或响起的蝉鸣。
“真是幽静的地方啊。”芙兰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是的,有时候甚至太过于幽静了,静得吓人。”王妃回答。“我一个人带着使女,住在这里十几年了,有时候还真想和人说说话呢。”
“您一个人?”芙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连忙收住了口。
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太孤单了吧?
“嗯,是的,我的丈夫早已经过世了。”夫人淡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