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兄弟国家”之间尚且如此,又能对其他国家抱有期待?民族主义比共产主义理想更加符合人们的认同和期待,虽然很遗憾但这毕竟是事实,至少在未来的几个世纪是事实。就算是在中国,不也有许多许多号称认同共产主义的人,同时对“杀白皮”轰然叫好呢?
别说一般人了,身为德意志民族主义者、隐隐间抱有德意志优越论的副导师恩格斯,如果能够活到1914年的话,他会对德意志投身于世界大战抱持有怎样的看法呢?会不会同帝国的社民党人一样,无条件地对德意志民族的神圣战争投支持票?
好在,历史已经无法假设了,这也是历史之幸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种无声的对峙中,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哦,很抱歉,我刚才确实可能有些激动了,说了一些过激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终于从刚才的激动中缓了过来,“您不用太往心里去。”
“仔细想想的话,您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但是确实太过于偏激了。”马克思博士也恢复了镇定,“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因为您看上去就不是个无产阶级。”
“这跟有钱没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夏尔笑着摆了摆手,“只是个人的一点看法而已,您可以认同,也可以不接受,这是您的自由。”
两个人在无声当中达成了“各自保留意见,日后再辩”的共识。
“我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姓名吗?作为一个访客,您跟主人谈上这么久也不说姓名,这实在也太失礼了。”博士也微微笑了笑,“还是说,您背负着什么重大使命,以至于不敢抛头露面?”
看得出来,虽然他并不认同夏尔的观点,但是毕竟已经把夏尔当作“可以一谈”的人物了。
“我的姓氏并不重要,今天拜访您只是通知一下您这个信息人,让您早做准备,顺便来和您交流一下意见而已……现在看来交流地还不错。”夏尔微笑着,仍旧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如果您非要给我安上一个称呼的话,姑且可以称我为t先生吧……”
“t先生?”马克思博士呆了一呆,然后不仅也失笑了起来,“好吧,那就谢谢您了,t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您也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rs
。
“请说吧。”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夏尔原本平静的心情,骤然升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天哪!我是在和导师谈话啊!新中国又有谁能得到这份殊荣?
然而,激动也只持续了片刻。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人而已,尽管比常人多了许多睿智,但是他终究还只是个人,尽管值得尊敬,但是夏尔觉得自己仍旧能够平常视之。
他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马克思博士。
“博士,我之前看过您的许多著作,比如《德意志意识形态》、《神圣家族》还有《共产党宣言》等等,还有您在《莱茵报》上面所发表的一些政治评论,”夏尔小心地漏过了资本论,因为那是1867年后才会出版的东西,“我不得不承认,您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理应取得比现在更加多的名气。”
博士微微动容,他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穿着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年轻人,居然会有功夫来看自己那些作品(此时可没有后来那么出名),“谢谢您的夸奖,我会把这当作一种鼓励的。不过,我想您特意跑过来拜访,不会只是为了说一句恭维话吧?”
看样子他还是没有放松对自己的戒备啊,夏尔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不再保留什么,他专注地看着马克思博士。“您的主要政治和经济学观点,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也没有多大资格评论您在学术上面的成就,但是,我认为在其他方面,您有一个观点十分值得商榷。”
“您是指什么呢?”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博士果然大感兴趣。
“您在之前发表的《共产党宣言》当中,曾经提出过‘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一同去砸碎旧世界,为人类创造更好的未来。这听上去固然不错,但是就我看来,这是极其不可能发生的。”夏尔认真地挑剔着用词,因而说得十分慢,“虽然,毫无疑问,从他们的阶级属性来看,他们确实应该站在一起。”
“您想说什么?”博士皱了皱眉头。
“我想说的是,对于全世界的工人们来说,虽然他们都同时受到了资产阶级的剥削,但是他们并不会认同彼此。这是因为,除了阶级之外,人们还有国家和民族认同。”仿佛是打开了话匣一般,夏尔继续说了下去,“有的时候,在国家和民族认同的感召下,他们甚至还会互相憎恨。”
博士有些好奇地看着夏尔,等着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