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国王陛下不慌不忙,缓缓地环视了整个大厅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在掌仪官的引领之下,几乎每个人——连同夏尔自己——都同时喊了出来,“国王陛下万岁!”
整个大厅中,欢呼声回荡在整间大厅当中,瞬间就让刚才的寂静土崩瓦解。
国王又重新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对人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一般。
是的,此刻他的心情确实十分高兴。
人生的路走到了这个巅峰,此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跟随着父亲投机大,而后在大愈演愈烈之后抛下父亲逃离法兰西,眼睁睁地任由不久之后父亲走上断头台。
在拿破仑倒台之后,他回到法国。在复辟了的波旁王朝朝廷里,他,这个逆贼的儿子,小心翼翼地奉承逢迎归国的国王路易十八,千方百计地讨取了那位国王的欢心。最终,他让在中吃尽了苦头的波旁王家遗忘了父子两个曾经的背叛,把爵位、把奥尔良家族的财产、把名誉都重新还给了他。
接着,苦等了十五年后,他最终在一八三零年的七月暴中最终修成了正果,夺取了波旁王族的王位,完成了父子两代人四十年的功业。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两代人能够承受那么多的苦楚,能够付出那么多辛劳,能够甘愿把一切尊严丢尽,把一切道义抛弃?
就是为了此刻!
就是为了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国王陛下万岁!”,这就是一切!
为此付出的一切代价,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至少,在国王陛下的心中,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欢呼声久未停息,然而国王陛下似乎置若罔闻,他只是微笑着,然后缓缓地朝前走着,后面跟着几位侍从官。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看着大厅最深处那金碧辉煌的宝座,除此以外他眼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而分列两旁的权贵富豪、贵介子弟,在他眼中完全是不存在一般,只能作为王座的背景。
长长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就到宝座之下,颜色鲜红,仿佛是用献血染上去的一般。
不!这就是用献血染上去的!
整整四十年的动乱,整整四十年的辛劳,整整四十年的流血不止,无数人的血和泪,才最终铺就了奥尔良家族通向王座的道路。
还有什么地毯会比这样的更红呢?
他缓缓地朝前走着,走向只属于自己的王座。rs
。
“你休想!”
夏洛特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却又因为必须压抑自己,而变得更加愤怒。他的这句话,给了夏尔一阵莫名的即视感。
看着她紧绷着脸的样子,夏尔嘲讽地笑了笑。“是吗?”
“为什么?”他的笑容让夏洛特更加恼怒了,只是脸上却还是十分平静。
夏洛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夏尔,她盘起来的金发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目光凛然而不可侵,带有无限的坚定,又似乎燃着一团火。
“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来碍事?”她厉声质问。
在如此凛然的夏洛特面前,夏尔在那一瞬间居然有些失神,但是他很快就找回了镇定。“如果我说不是好事呢?”
“为什么?”夏洛特的目光更加凌厉了。
“为了很多东西。”夏尔含混地回答,然后放缓了口气。“总之,夏洛特,我平生没有求过你的什么,而且你在困难的时候,我也尽力帮过你。所以……所以唯独这一次,我请你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可以吗?”
夏尔突如其来的恳求让夏洛特刹那间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这个人,多少年来从未跟自己说过几句软话,也没有要求过什么,在自己面临险境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帮助了自己。甚至还曾对自己说过“我无法坐视你坠入深渊,哪怕代价是需要用别人的身体把深渊填满给你当垫脚石,我也会把你拉出来。”
可是,他此刻却以恳切之极的目光要求自己一件事,仅仅一件而已。
可是……这不是被人恳求了就能够放弃的事情,至少对夏洛特来说不是。
仅仅一两秒钟的犹豫之后,夏洛特又重新恢复了坚定,她目光澄澈地看着夏尔,回答十分简单,也无可更改。
“不。”
听到这个决绝的回答之后,夏尔终于也忍不住生气了。
“夏洛特,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说吧,你这是在发疯!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天真之极!你说我在碍事,可我要告诉你,碍事的人是你!就凭着你那些愚昧不堪的痴想,你就想毁掉我的梦想?你休想!”
“抱歉夏尔,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这个不行。”在激动的夏尔面前,夏洛特却十分平静。
“那就没办法了。”夏尔轻轻叹了口气。
“站住!”夏洛特突然厉声呵斥,阻止了夏尔不着痕迹的靠近。“别过来!”
夏尔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虽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种争吵当然会引来旁边一些奇怪的视线。如果再争吵下去,恐怕就会有人过来干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