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的!”
………………
就这样,警察们一个个排查,然后终于轮到了夏尔。
仔细打量夏尔一番后,警察头目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残酷和阴冷,“先生,您来这里做什么?能好好告诉我一下吧……”
夏尔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的穿着虽然并不贵重,但是太过整洁了,实在无法和这个穷街陋巷相称。很可疑,简直一看上去就可以。
他脸色煞白,舌头也颤抖着。“窝……系学僧……系学画画的……”
“哟呵?外国人?画家?”警察听到了他的古怪口音,忍不住笑了出来。“哪个国家的,什么名字?”
“窝……”夏尔的颤抖蔓延到了手上,“窝系德国人,叫……叫卡尔-弗里德兰,来自……来自汉堡……系来法国……来法国学画的……今天,今天在介里……采风……”
接着他将手伸进了怀中。
立马有几支枪指着夏尔,不过看到夏尔拿出的只是一枚小小的徽章之后,枪重新放下了。
夏尔颤抖着的手拿着徽章,递给了警察。“介……介系……我的……”
这是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的徽章,而且毫无疑问是真货。
警察看了看徽章,然后点了点头。“是真的。”
气氛陡然一松。
然而,正当夏尔以为已经过关了之时,警察头目突然又开口了。“既然您是来画画的,那您肯定有带画本来了?给我看看吧,画家先生?”
这是警察的惯用伎俩,先让你放松,然后突然一击,许多人就是倒在这个“突然”上面的。
夏尔用颤抖着将手中的素描本递给了对方。
他打开,随意翻阅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然后调侃了一句。“这些肖像画得还不错,有前途啊,年轻人……”
夏尔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
这时,有一个警察快步从另一条街巷中走到这边来。“几个嫌疑分子都被抓到了!”
“好啊!”警察们都发出了一声欢呼。
警察头目将素描本还给夏尔,“好不容易来法国,好好学吧,年轻人,看你还有点天赋的样子……你回去吧,这里今天不太平。”
接着他看向其他人,“今天你们统统都给我回家去老实呆着,听到了没有!”
接着警察们移开马车,然后让开了巷口的道路,夏尔混在人群中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尽管他比谁都想尽快走掉,但是他必须走得很慢。
直到走出一条街区,之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芙兰!果然哥哥疼爱你是有回报的!
这是他妹妹的素描本。
然后,他重新收回了心神,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如果今天要见的人被抓了,那么组织暗地里的宣传窝点就危险了,必须快点去处理。
快!
。
夏尔和玛蒂尔达两个人仅仅互相试探了一句,就都不约而同地转换了话题。又聊了一会儿无关的闲话之后,玛蒂尔达提出了告辞,然后顺势拿走了那封信件,准备之后就去接她的姐姐,而夏尔则以事务繁忙为理由拒绝了她一同前往的建议。
在她走后,夏尔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玛蒂尔达说的这席话,实在有些出人预料。她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也许,她是从夏尔的某些言行里猜测出了一些东西,像她那样的人,不会有所怀疑才奇怪。从她刚才说的话和试探来看,她内心里很有可能已经基本断定夏尔就是心怀异志的反叛分子了。
但是,很显然她没有选择告发,反而代表迪利埃翁伯爵一家试探着寻求某些合作。当然,虽有了某些半隐晦的暗示,但是两边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互相托付信任,所以今天这只是第一步的试探而已。
甚至,玛蒂尔达似乎还是以“可以用吕西安-勒弗莱尔这个共和派分子来两面下注”为理由,说服了自己的父亲承认了姐姐的婚事。
也许,一开始她就有了这种打算?对王朝的危机,恐怕她早有所感,心里已经在为家族暗暗寻找出路了吧?姐姐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契机……
夏尔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然后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个女的,实在有些过于厉害了!他一边感叹之余,一边又不禁暗生冷汗——如果她不是因为想寻求合作而帮忙隐瞒,而是告发了自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穿越虽然让自己知道了一些大势,能够做出一些“正确的选择和决定”,但是显然没有提高自己的智商,如果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只是“近代历史中的人物”而只把他们当做愚昧无知的人的话,吃亏的只可能是自己!
之前各项工作的顺利展开和完成,让夏尔不禁产生了些飘飘然的情绪,而最近约瑟夫-波拿巴的刻意拉拢,更是让他不期然间产生了有一种“劳资横行天下无往不利”的感觉。而此刻,经过玛蒂尔达无意之间带来的这番打击之后,他终于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然后重新回复了之前那个冷静、充满自省的状态。
“总不能比个小女孩儿表现还要更差劲吧?”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勉励自己。“继续努力,夏尔!”
“先生,怎么了?”芙兰送玛蒂尔达离开后,重新走回了小会客室,看到自己的兄长的奇怪表现。
“没什么。”夏尔微笑着回答,然后站了起来,整个人因眼中的光而显得神采奕奕。“我只是想起一些事了。”
“您今天真是奇怪……”芙兰叹息着摇了摇头。
夏尔伸出手来放在妹妹头上,然后开玩笑似的左右摇摆了两下。“今天的发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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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约瑟夫-波拿巴已经代表他的堂兄、组织的首领路易-波拿巴同意了夏尔“联合王党共同扳倒苏尔特”的计划,但是目前夏洛特那边还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递过来,所以只能先暂时搁置一下。
但是,这绝不代表夏尔无事可做。
吃完午饭之后,他按照预定的日程计划,换了一身装束,然后出门溜达了一会儿,再找了一辆出租马车,驶向第十一区的一个破落街区。夏尔今天和人约定好了,要将新的传单底稿交给对方。
由于有一些写作天赋,所以波拿巴派的煽动家们散发的传单里,很多原本就是出自夏尔之手的。
出于一种必要的谨慎,夏尔让出租马车的车夫在离约定地点两三条街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宁愿靠自己双脚多走一些路,也不想让人摸透行踪。
付完车钱之后,夏尔走下马车。
由于时间正好是正午,许多在工坊做工的工人们也刚好从工作地点出来,去小餐馆或者回家吃午餐,因此这也给了夏尔极大的掩护。夏尔就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然而,也许是因为今天受到打击后,产生了过度的警惕心,夏尔总感觉心里头有一种不适感。这是之前极少有过的感觉。
夏尔扫视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人流熙熙攘攘,谈话声、争吵声、商贩的叫卖声,一如正常。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受打击了结果心态失稳?
夏尔正当有些自嘲的时候,突然……他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劲。
在一个小餐厅的临街边的位置上,有几个围着一张小桌子团团而坐,然后边看报纸边聊天的人,似乎是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
在前世的谍战剧里,经常有这类“便衣借助看报纸来给自己打掩护”的剧情,因此夏尔下意识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