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时代,拿破仑在《民法》中规定了一个人死去后他的财产将有所有孩子均分,废除了长子继承制,但是为了博取贵族的支持欢心,他给贵族们开了个后门:他规定贵族可以把自己的领地注册为长子世袭地产,每代由家族长子继承,不计入遗产分割行列。这样,贵族就可以尽量避免在一代代财产分割中把家产瓜分殆尽使得家族衰微了。
这项法令在贵族们的波旁王朝复辟之后得到了贯彻和实施,但是到了七月王朝时代,为了打击支持正统派的旧贵族们,政府颁布法令,规定从1835年开始禁止注册设立任何新的长子世袭地产,同时旧有的那些也将在一定期限后自动废除。
夏尔的提议,就是在夺权之后暂时先放缓这种限制。
听到了夏尔的提议之后,约瑟夫看向夏尔,而夏尔则毫无避缩地回视对方。
“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提议呢?因为您的贵族出身吗?特雷维尔先生?”
夏尔对这个问题并不吃惊,它在预料之中,他也并不惊奇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仍旧看着对方,然后平静地回答。
“不,这是策略考虑。即使打倒了一个王朝和一个国王,我们的大部分敌人仍旧会存在着,我们需要拉拢一些盟友,至少让他们不倒向我们的敌人。而七月王朝对旧贵族的打击让这些人心存余恨,只要我们有一定的表示,他们会支持我们的,他们也有足够的东西来回报我们。”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况且,这只是一种策略而已,如果有一天有需求,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打击。同时,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在当前这个时代还把自己的眼光束缚在田地和庄园上简直是愚不可及的一件事情……但是这不妨碍我这样提议。”
约瑟夫仔细听着夏尔的解释,然后进行了一番思酌。
片刻后,他微笑着对夏尔点点头。
“好的,这个建议我也会转达给我兄长的。”接着他又问,“还有谁有别的意见要提吗?”
“我建议……”
接着又有好几个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有些约瑟夫答应转达,有些他当场驳回了,场面既热烈又有序。
直到最后,再也没人发言了。
“没有人有其他建议要提了吗?”约瑟夫环视了众人一圈。
大家都轻轻摇头。
“那么,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家干一杯吧?”约瑟夫举起了自己座位前的酒杯。
“干杯!”人人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喝完后,约瑟夫给了卡里昂一个眼色。
然后卡里昂站了起来。“那么,我宣布,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祝大家好运!”
人人互相致意,然后纷纷离开。
夏尔正准备跟着离开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是卡里昂,而约瑟夫仍坐在原位上,微笑着跟自己点了点头。
要留我单独谈一下吗?夏尔心领神会。
很好,求之不得。
。
“皇帝万岁!”“帝国万岁!”
如潮般的欢呼响彻于这间餐厅内。人人面色激动,有些人甚至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军心可用”,约瑟夫-波拿巴赞许地轻轻点了点头。
等人们欢呼了一会儿之后,他轻轻抬起手来示意大家暂且安静,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大家重新看着他等着下文。
“客套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大家都很忙,时间有限。而且,大家一起聚的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他的声音平稳而且温和,但是又不乏气度。“所以,我就捡一些紧要的事项来说,请诸位先认真听我说,可以吗?”
虽然他用的是询问的口气,但是显然没有哪个人会无趣到站出来反对,况且他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因此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好的。”看到无人再出言后,约瑟夫-波拿巴继续说了下去,“首先,我要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探询。
“我是在和我的堂兄告别了之后,从英国乘船过来的。”他低声说。
夏尔皱了皱眉。
自1846年5月从牢狱中逃出开始,路易-波拿巴就一直旅居在英国当中,他和首领在英国告别这并不奇怪。但是,他为什么要特意这么说呢?
难道……?
不只有他一个人想到了。
“也就是说,英国人已经默许了法国发生一次把路易-菲利普搞下台的革命?”一位与会者轻声问。
“是的,如今法兰西的形势英国人也看得很清楚,他们明白七月王朝活不长了……”约瑟夫轻声解释,“他们也无心干涉这件事,只要七月王朝结束后,法兰西不再像过去那样被雅各宾所掌控、对欧洲张牙舞爪就行……很自然地,我的兄长能够对英国做出这样的保证。他答应了,只要自己上台一天,法兰西就会一直同英国交好。而英国政府,也接受了他的这个保证,于是我从英国过来时,是得到了女王政府的默许……”
“太好了!”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之前大家在筹划大事时,一直都隐隐然有一个担心:
如果波拿巴派再度执掌法国,之前被吓坏了的欧洲列强合起伙来强行用武力干涉怎么办?
继续带领法国同整个欧洲开战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已经没有一个拿破仑皇帝了,而且法国人民也不会干。
如今组织的首领让英国默许了波拿巴派的行动,这让大伙彻底放下了心。
只要英国不来干涉,其他国家前来干涉的底气就会小上很多——或者可以说,根本不会来干涉,即使来了也不怕。
这显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英国肯定不会主动帮忙,但是只要不带着人来坏事就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只有夏尔再度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不管路易-波拿巴在其他问题上是否出尔反尔,但是在“与英国交好”这一信条上,他是遵守了一辈子的。那种对英国的逢迎和隐隐间的恐惧,贯穿了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的始终。
可是,能说服英国相信一个拿破仑的侄子会不反对英国,天晓得这几年来他花费了多大的精力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