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终于重回神裔馆时,苇婷蜷缩在巧拼地板上,安祥的像是睡着一样,已经没了呼吸。
她再也没醒过来。
面对死亡,太过年轻的我们,不知道该怎办才好。
送到急诊室?叫师长来?
联络家长?谁去开口?又该怎么开口?
神裔馆连事情怎么发生的都没弄懂。
除了我。
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救护车终于来了,有人把苇婷放到担架上,又十万火急的鸣笛载走,医护人员说她休克太久,身子都凉了,但所有人都在尽最后一丝努力,把戏演到最后一刻,安慰自己的良心。
大家全都静默不语,只剩崩溃的杜言,跪在地上一次一次喃喃重复:
“如果不是因为我,就可以把学姊救出来对不对?对不对?”
唯独我不在那儿。
我走得远远的,走出了校园,走出了仙界的视线,目送救护车那刺眼的红色闪灯离去。
所有暴烈愤恨激昂的情绪全都退去,在我心底化成冰冷的利刃,很熟悉的感觉。
我一直记着那一日我的无能为力,在那之前,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已成长到足以保护重要的人,我催眠自己只要跟神裔馆的好友们在一起就行了,天道有眼,只要人对了,世界还是可以很美好,菁菁和权青社的不幸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偶然事故。
呵,原来我一直都还在作着逃避的梦。
一往如常的,在残梦的边际,苇婷苍白的遗容不知不觉,化成菁菁温柔解人的微笑。
“东东乖,闭上眼睛,姊姊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离开你喔。”
菁菁总是这样哄着我。
可是姊姊,你的一辈子,竟然只有18岁。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身处的世界吧,你始终不想让我看到的世界。
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如果这是所谓无知的幸福,那我将打破这名为幸福的永恒牢笼。
即使必须背负着疼痛,我也想看清世界的模样。
不为爱,不为恨,不是基于义愤,也并非为了别人牺牲。
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心,自己的道。
天道有眼无眼又如何?
有天道又如何?世间无道又如何?我都该对自己负责。
我还是爱这个世间。或许从此之后我再也无法拥抱任何一个人,但我还是想给予人间总体的祝福,用我选择的道去拥抱这不幸的世界。
人所承担的善恶,我皆承担。
人所承担不起的,我亦承担。
我足下的地板逐渐变化,四周的一切都在融解,变得又黑暗又黏稠,像是滚沸的沥青,又似泥浆熔岩。
黏腻浓稠的黑色流质从我脚边蔓延,再由地底化出许多枯瘦细长的黑色手爪,宛如雨后春笋般,逐一破土而出,一只一只朝天空伸出掠攫的姿态,如同来自炼狱深渊的绝望之手。
光与暗,黑与白,生与杀,神与魔,极恶与极善的疆域彻底崩解,
二元对立的思维分界终于溶蚀,所有刻度全都在神性之中模糊,化为最初始的混沌。
当善良不存在,罪恶的定义也无复存在。
我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约定,带我彻底睁眼吧。
◎
梦醒了。
又是这个令人错乱的梦。
我总是不定时在梦境里重温悲剧,关于那些终结的童话记忆与新生的残酷秘密。
我讨厌这个梦,但这次好像哪里不一样。
死者的容颜变成菁菁,我伸手把菁菁搂入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际。
我想承诺些什么,我不想蒙起你的眼睛,不想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我长大了,我有能力了,我可以,我会比任何人都还强。这一次换我走在你前头,为你开路,保护你成长,并肩面对挑战,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我一定、一定......
在清醒前一刻,菁菁却变成小冷,她哭泣着,却回吻了我。
我半阖着眼,捧起她的脸。
圣痕在我的吻下逐渐浮现,而她身后长出了黑色的羽翼,席卷了天际,如同末日之门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嗯,东东视角结束,下章回正常时间轴主线,正常叙事了。
嗯,女主角好像还在忙(捂脸)
关于一些文中可能让人?的小科普。
【伏藏师】
东东说只有他发现汪浩是个伏藏师,还有空行文字啥的,指的是……
某些术法,因为和世间的因缘结束了,在人间会失传,不复得见。
但某些有前世记忆的能力者,能够忆起过去生中学过的法。这叫“心意伏藏”。
或是某些具有跟鬼神交流的灵能者,能够从其他世界把失传的法再带回来。这叫做“天法伏藏”。
一般人相信,天法伏藏是用空行文字写成的,但空行文字在人间也失传了。
(关于伏藏师的三次元豆知识,如果还有兴趣的话请点作专,里面有一本《见鬼的阴影面积》,我扔那儿的第8章,避免作话太长。)
【thematrix】这是一部老电影喔。中文片名叫做黑客帝国或骇客任务。
很有趣的科幻片,现在再看其实特效还是不错,有空值得一看。推推。
汤匙不存在是里头的经典一幕。
【无耳芳一】抱歉,我不知道这传说故事在中国算不算普及?
在日本,好像我们虎姑婆那种等级的怪谈?
我在文中写得很简略,如果有兴趣了解故事的历史背景,网络搜寻关键字就是琵琶/无耳芳一吧,也是个有趣的小故事。
下一章就恢复正常,直接进主线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