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遇到夏羽寒之后,却有点疑疑惑惑起来。
那感觉似梦又似真,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肯定抱过她。
他的指尖曾经滑过她每一寸肌肤,复而捏/弄摆布缠绵辗转,直至最深处的内里,她总是伏在他的身畔,舒展著娇软的身子,如花瓣徐徐为他绽放。
他的掌中好像还残留著她的甜香,像狂野的幻想,又像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如同潮水般忽然蜂拥上岸,转瞬又碎成一片一片的浪花快速褪去。
他什么也来不及捕捉,沙滩上再度恢复平静,只留下细细的贝壳碎片散落著闪闪发光,捏在手心刺刺的,微疼。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身如聚沫,不可撮摩,他总想试著确认那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夏羽寒不让他碰,连一句玩笑都不行,初见的那晚他就挨了一巴掌,再见时,又被一本精装佛典砸了脸。
没想到男主角第二回登场就遭到正面打脸的待遇,没道理以前睡过现在这么绝情吧?
难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仇更深?
东东后来把那本《维摩诘所说经》*带回去,翻了又翻。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是的,他想那些一定全是错觉。
她并不想要他。
从那之后,他却经常梦见她。
她在星河的尽头唤他,隔著无际的大雾,隔著无尽的流火荆棘,她要他往前走,一直一直走到故事尽头,离了,舍了,千万别再回头。
彷佛希腊神话里orpheus*想从冥河的彼端带走亡妻的故事,他没能牢记那严厉警告,他在最后一刻犯了最致命的错误,他掉头试图回望她抓住她的一刹那,天光忽然再也不为他灿烂,轰得一声,世界崩塌了,把他彻底封死在幽寂死灭之中。
可他又怎么能不回头?
她要他舍离的,便是她。
但有时候她又要他了。他困在波光晦暗的流沙河底,她的声音带著哭音,很急著找他。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低低切切,如泣如诉。
他听著她的声音一次一次由远而近,却又逐渐走远,如此遥不可及,明明曾经那么近了,却总是差了一点点,她总是没能找到他,像是亘古的诅咒,或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
她傻傻的。肯定自己也迷路了。
她总是那么傻,却那么努力,为了他。
这些迷离的乱梦不时扰心,每次夜半梦醒,东东嫌烦便拿起手机乱滑。
实际上,每次都很失望,夏羽寒一次都没传讯给他,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丁倒是充塞了他的微信。
果然,大家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东东越滑越烦,于是他把一整个修罗场群组都封锁了。
后来她终于主动找他一次,却是他刚狩猎归来。
那时候她陪在叶峰旁边,和他擦肩而过,她竟差点逮到他。
那天他甩掉叶峰后,若无其事收回元神。
刚拿起手机,夏羽寒的对话框便立刻弹出来:
【学长,我想问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什么样的人可以杀神?】
他微微有气,他记得当时她牵著叶峰的手。
他故意冷了她几分钟才回:
【例如我这样的人。】
结果,又被已读不回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假装不在意,夏羽寒总是能够冷得更彻底。
东东感觉很闷,从来没人把他当一棵马路边的行道树如此无视过,但夏羽寒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对他没兴趣。
或是说,她对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兴致全失?
他不悦之馀又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就算叶峰占了同居之便,天时地利近水楼台,还是捞不了白月光。
这枚香饵在那边晃啊晃诱人,谁都别想吞下,东东就是赌叶峰也降不住她,但夏羽寒却能围堵仙界主义派垄断掌权,维持路线这点特别重要,他可不想哪天跟神裔馆学弟妹挥剑相向。
谁都追不上夏羽寒,无欲则刚,这步棋他是下对了。
按照创社元老立下的规矩,社长日记只能在社长之间传承,不公开给其他社员或干部阅览,但很明显,新进的夏羽寒已经看过了,还在短时间内记熟。
东东让她住进叶峰家,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