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唱起歌来。
鬼气森森的杜言不是首座行令,他很奇怪,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杜言是神裔馆内唯一的追魂冥官,传说是被冥王阎摩亲自挖角的。
上一届学长姊卖关子,叶峰剩下的八卦消息,都是从清美和心慧那边飘来的,听说神裔馆一度同时杠上了好几宫,差点成为朝敌,后来不知道怎么乔的,好像又没事了。
看着沉默的叶峰,夏羽寒在心里直接归类:
方舆宫也是一个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冗员部门。
她想了想,又问:“那神裔馆收到的仙令,都是从仙界的天枢宫发出来的吗?”
“不一定喔。其实神裔馆领的仙令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天枢令,一种是乾坤令。天枢令就是你说的那种,由我们的仙界上司发出,指派任务给我们。”
叶峰从书包翻出自己的社长日记,留在倒数几页的地方:
“这是我们这届的纪录:追捕业夜化蛇,这个属于天枢令;扫荡狐妖巢穴,这也是天枢令;协寻炼妖壶,这也是……这都是天枢宫巡教司下令的。”
夏羽寒越看越心惊,巡教司发给神裔馆的,竟然都是诛杀令。
而且神裔馆都照单全收了,他们司杀成了习惯,因为仙界要他们杀。
却美其名为代天巡狩。
“你很像琵琶鱼耶。”夏羽寒摇头了。
“那是什么?”
琵琶鱼,又叫做清道夫鱼或垃圾鱼,养在水族箱最下层,专门吃垃圾的,可以帮懒得洗鱼缸的饲主,保持鱼缸的清洁卫生。
金鱼只要美观、顾着花枝招展就好,快乐的在上面游来游去,吹嘘演大师当教主,倒是琵琶鱼在下面低头猛扫异界垃圾,根本没人看到,没有掌声还没薪水领。
“真有这种鱼?好悲情喔!”叶峰诧笑。
“不骗你,哪天我们去水族馆看,认识一下你的鱼界好同伴。”夏羽寒似笑非笑:
“不过琵琶鱼是强势的外来种,善斗、也很凶,所以不能养多,会失控破坏生态平衡。”
“你这比喻好像完全解释了一切,我们神裔馆一直都不多人。”
叶峰歪着头思考,他觉得夏羽寒好像有弦外之音,就像东东偶尔冒出的一两句话。
平常他不去想那些的,也想不通,叶峰太专注于当好社长了。
他挥去那种淡而未成形的迷惑,把主题拉回御旨讲解:
“啊,另一种叫做乾坤令,是由依据天地间运行的原理,自动形成的。
道分而为乾坤,乾坤分而为万物,世间万物秉“德”运作,所以乾坤令是万物流动之间顺应“德”而产生的。”
叶峰又翻了几页:
“举例来说,我们之前做过这个……协助善良鬼仙度劫,这个就是乾坤令;这次的鸡排事件,也属于乾坤令。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乾坤令存在的意义,是让修行人学习仁民爱物。”
夏羽寒紧蹙的眉宇稍纾,总算明白了,难怪神裔馆接过的任务性质这么跳tone,原来是来自两种不同的系统:
天枢令来自仙官的意志,而乾坤令却是应天道而生。
由仙界官方发出来的天枢令附著一条宫铃穗子,而乾坤令则是一串叶片的形状。
“说的也是,哪个神仙那么无聊,会关心乡民有没有鸡排吃啊?”
这次的是乾坤令。她对金叶手环的反感度稍微降低了。
叶峰收起了神裔馆初代的册封卷轴,小心翼翼的卷好后,起身放回置物柜最上层。
夏羽寒的视线跟着他移动,看着高挑精壮的叶峰微踮脚尖,相当慎重的把仙界御旨放好,再关上玻璃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夏羽寒感觉的出来,叶峰看事情的角度很单纯,或许在他眼里,带领大家做仙界第一宫的模范行令者,就是对神裔馆最好的方式。
对于行令者被赋予的职责,他似乎没有疑惑。
即使夏羽寒大致理解游戏规则,但理解不代表谅解。
仙界不曾给过她什么,祂们漠视人间的乱象,对需要帮助的人不理不睬,对能力成熟的灵能者却又拉拢册封,以天道大义的名分收为旗下利用。
背负著不被理解的寂寞,同时承受两个世界的压力,为什么通灵人也对这体制毫不怀疑?
不相信自己的人们,祈求著虚幻的神偶帮忙安自己的心。宗教是贩梦的商铺,闭著眼睛的梦游者不知该质疑。
但从小就开了净眼、在神廷威权下长大的叶峰,即使拥有足够的灵能,却不觉得这一切需要提出质疑。
首座行令毕竟是仙界豢养的灵能者,神裔馆的言论被仙界基本教义派把持,也是理所当然。
夏羽寒紧咬著唇,对这一切都感到灰心无比,她忽然憎恨起眼前乐天模样的叶峰,既心冷又绝望。
叶峰不是她的树洞,也不会成为她的后盾。毕竟已经选择相信仙界的人,就不会相信她了吧?
她又想逃走了,却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去哪里。
上天下地天上人间竟无她容身之处,她连在通灵圈内都同样孤立无援。
那些她藏在记忆里的秽恶,愤怒与委屈,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倾听。:,,,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