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内院的门前，门房正要上去通报，灰裳老居士伸手拦住了他，在内院前众多奴婢们的注视下，拉着韩佸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被灰裳老居士拉进内院大门的那一刻，韩佸内心是拒绝的。

看内门外的小厮婢女排排站的那个阵仗，就知道哥舒曜肯定是在院子里做什么隐秘的事情，这才屏退了院子里所有的杂使，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哥舒府的事务上去。

韩佸觉得，他肯定是因为端阳节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酒，所以现在脑子不大好用，根本没有想想为什么一个能够随意喝退府里小厮的人，会做看大门这样的苦差事，竟然就这样被灰裳老居士忽悠进了哥舒。

至于为什么要说韩佸是被忽悠进来的…

唔，他当然是被忽悠进来的，灰裳老居士明显是想拿韩佸作一枚局外的棋子，来破解陷在大唐局势不甚明朗的棋盘之内的哥舒府的困境。

哥舒曜刚来河南道的时候，确实曾经打过好几场胜仗，收复了汝州并襄城，遏制了李希烈的气焰。

当时朱泚叛乱还未起，圣人下旨使哥舒曜继续进攻，兵困马疲之下天降暴雨，雷击军阵士气大降，哥舒曜竟然没能成功出兵，圣人问责的旨意还没有到襄城，李希烈就凭借着主场优势带着大批人马围困了襄城，一时之间东都又陷入了危机。

圣人随即让神策将刘德信和河南都统李勉李汧公出兵相援，哥舒曜虽然短时间内不能突破李希烈的包围，但是坚守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派人跟李汧公通信，约定李汧公和刘德信联军去攻打李希烈兵力空虚的老巢许昌，而哥舒曜继续在襄城坚守。

一旦许昌被攻破，李希烈的叛乱也就基本上平息了，李汧公档案同意哥舒曜的计谋，于是带着兵马直奔许昌。

李汧公不怕进军许昌，可是刘德信却并不想打攻城战。

虽然李希烈人在襄城，但是许昌城墙坚固，又是李希烈经营了许久的大本营，谁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他刘德信手下的士兵又要折损几层呢？

所以刘德信暗中给圣人上表，极言事之不可行，还买通监军联合中书省的大人物扣下了李汧公的折子，圣人对李汧公和哥舒曜擅作主张的行为大怒，立即下令让李汧公回援襄城，李汧公无奈只得回兵，路遇大雨，再加上李希烈准备已久的埋伏，吃了一场败仗，刘德信带着人马溃逃道了汝州，李汧公派人急援东都。

之后圣人出逃奉天，朱泚在西京长安自封为大秦皇帝，哥舒子明在跟李希烈的对阵中，再也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哥舒曜所在的位置很好确定，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孩子的哭泣声，随着韩佸和灰裳老居士的步伐，声声入耳来。

离哥舒曜所在的院子只有一道门的时候，灰裳老居士忽然转头对韩佸道：“小郎君，吾忽然想起有件事情还没做，不如你先进去吧？”

韩佸“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灰裳老居士推进了院门。

院子里面，哥舒夫人发髻凌乱，低着头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用方言迅速的说着什么韩佸听不懂的话，哥舒嵫和哥舒碛被吊在庭院里的一株大树上，长宁浑身是血，倒在树下。

院门打开时那一声平常听起来很响亮的吱呀声，在这种时候并不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哥舒夫人还是毫无形象地哭嚷着，长宁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哥舒碛还是不停地掉眼泪，哥舒嵫还是一直安慰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