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生孩子的那一天,韩绍明和他的二儿子站在外面,天空湛蓝,谁都记不得韩绍明那个早死的大儿子到底长什么样了,小婴儿软软的身体抱在他们怀里,那一页就彻底的被他们翻过去了。
看着韩绍明脸上惊恐或者说惊悚的表情,韩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道我的族弟最近怎么样了?算起来他也到了上族谱的年纪了吧,年节怎么没有见到他?”
真能见到才奇怪呢,韩绍明一家最不待见那个孩子,快十岁了连个名字都没有,黑瘦黑瘦的不喜欢说话,从河阳往宣城来的一路上,韩绍明一家还几次三番的想要丢掉那孩子。倒也不是说韩绍明一家虐待他,他们倒也没有让小孩子做重活,似乎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或者说…害怕看见他。
韩绍明又抖了几抖,那个和大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孙子…
看着韩绍明脸色青白摇摇欲坠的样子,韩佸也不好再说别的什么,只温和的问了问他能不能把他家孙子送来给自己当个玩伴,作为交换,韩佸负担小孩读书习字所需的财货,晚上飨食时,和韩佸一起吃饭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年节过完,韩佸还是得不了闲,虽则送给各位长辈亲友的礼物郑氏在年前都已��扇怂偷搅耍��亲〉帽冉辖�那资艋故切枰��秃��ぜ野莘谩�
韩佸最开始没有当回事,他觉得韩家祖坟在河阳,江左能有几家亲戚?结果很快就被打脸了,韩家出身昌黎韩氏,乃是名门,所以和当世五姓七宗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戚,而江左之地繁华日久,在此定居的高门不知凡几,虽然现在韩佸这一支有些没落,但是韩家来到宣州之后的第一个年节,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到。
这时候韩佸才知道韩愈“郡望昌黎”的由来,指的原来是指他们这一支韩氏在魏晋时期是河北昌黎郡的名门望族,素有郡望。
从初七到十五,韩佸和韩愈早出晚归,见了无数的世父和世兄,脸都笑僵了,才终于盼到了上元节。
十五这天,终于得了一天空闲的韩佸懒得骨头都酥了,并不想进城去和旁人挤着看什么河灯,恰逢郑氏最近着了春寒精神不好,韩愈闷瓜一个也不想出门,所以一家人倒是仍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
韩佸正拉着他新得的玩伴族弟韩虎头糊灯笼,肥喵虎妞蹭着韩虎头的小细腿舒服的打着呼噜,韩愈忽然跳进来。
虎妞被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危险来了,叼起韩虎头的袍角就打算怕,硬生生把瘦弱的韩虎头扯了个趔趄。
韩虎头就是韩绍明的那个倒霉孙子,来韩家的第一天就被橘猫虎妞缠上了,于是便有了个小名叫虎头。
韩佸把嘴角抽了抽,对橘猫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知。
韩佸认命地放下做灯笼用的竹篾子,腾出手来扶起韩虎头,又抓住虎妞撸了几把安慰好了她,才慢悠悠的拍拍手站起来疑惑道:“怎么了,季父,你今日…”
韩愈的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不过已经比刚刚跑进来的时候平静了不少,抿着嘴唇塞给韩佸一卷书信,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