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呆着一双眼睛望着下面空渺渺又黑沉沉的崖底,表情僵怔得厉害。
南月与成义只见一道黑影从他们身边快速错过,惊惧间,再一抬头,只见“陈焕仙”那个从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的随从突然惊慌之间喊了一个字“陈”字,他们当即反应过来。
他们顿时脸无人色,低下头便大喊道:“陈郎君——”
而墨侠那边的二位弟子也好像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他们都震惊地看着墨辨方的一弟子竟随着他们的同伴一并跃崖而去。
别人有什么感受陈白起不清楚,她只道这急速下坠时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风中有细小的水花寒凉地飘上来砸在她脸上,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来。
悬崖坚冷如千刃地立在这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陪衬它灰色的阴霾,陈白起闭上睛,开启了麒麟瞳与麒麟臂,使用千金坠的力道赶上,一把搂住了那名弟子的腰。
风哗哗地刮中中蹭着他们的肌肤、他们的脸、他们的发、他们的衣,他们既脆弱又坚韧,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顺着深深的、直立的谷壑,他们与山顶上一直泻落到雨水一样,凭空飞降,任那冰冷的雨水无情地落在他们身上。
她抛出的“爪爬”的绳索被拽到绷紧,然后他们便这样滞然生生地停落在了半空之中。
陈白起只觉被她抱住的腰肢因一个回揽的力道,他的身子便被扯得一个回仰,然后那个墨侠弟子头上的斗篷便顺势从头上滑落了下来,然后……露出了一张苍白,却眉如墨画、俊雅而儒美的脸。
他双眸清澈,像高山上的溪水一样,有种温润如玉之感。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眉毛与睫毛都湿辘辘了,他肤色白皙,瞳仁漆黑,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即使是这种时刻,他深黯的眼底仍旧充满了平静。
好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看到真是的他,陈白起瞳仁一滞。
她很想若无其事地微笑以对,但实则她笑不出来。
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这副陌生而冷漠的神色,终于还是扬了一抹不知是何种颜色的微笑,她启唇道:“还好,还好来得及救下你了。”
“为什么你要救我?”姬韫微微探究地注意着她。
说实话,姬韫的内心远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方才当仰面摔落悬崖那一刻,他已经认定自己此番必死无疑了,这样的峻险之地,谁又会为了谁拿命相拼?
可却没有预料到,在这样一个雷雨滂沱的悬崖绝壁中,会有这样一个面白如霜、风姿特秀的少年从天而降,不顾一切地危险地伸手来救他。
他还记得她在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才震惊地睁开了眼,首先印入他眼中是天空就像快天塌了一样黑沉得令人压抑心惊,而在一片铺天盖地雨水中,少年遮住了他的全部视线,她脸上全是雨水,皮肤亦因雨水而发白,唯一双黑得发亮的眼,像融入漫天的灿星一样夺目辉眼。
他确定他并不认识他。
可他却在触及她的那一双眼睛觉时他感到了一种心悸。
{}无弹窗或许是因为磅礴雨势的关系,他们也放弃了之前轻巧的“爪爬”,采取了跟他们这种普通人一样稳步稳扎的壁虎爬法。
灰色的天空,阴霾颜色的岩石,疯狂的暴雨一切冰冷得让人心悸。
他们到底并没有陈白起他们这边进行的顺利,一下雨便意味着他们的视线将因此受困,视线大大缩短了距离,而且雨水不断地冲刷着石面,他们也并没有陈白起给准备的蛛丝手套,这样徒手抓着石块攀爬也比平时要滑上许多。
这种恶劣天气相等于将他们原本普通极别的登山任务一下给升级到了困难级别,即使他们身手矫捷,面对这种天害亦是束手无策的。
姒四根据陈白起的指示按部就班地爬上,根本不在意敌对一方的情况怎么样,反而是成义与南月在累得停下歇气时不经意一瞥,才发现墨侠的那三名弟子速度好像越来越慢了。
他们本来就拉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但眼下好像慢慢地给拉近了。
揣怀着好奇,成义摸了一把脸上不住滑落的雨水,嘘眯着眼睛多看了几眼那边,然后惊奇地发现,雨中墨侠那边三个黑雾雾的影子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们基本上每一步都十分谨慎与小心,每一个踩站点都先有一人试探一遍,后面的才会攀爬而上。
然后他又看向自己这一边,陈郎君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随从在前头带路,他基本上没有任何停顿便跃上一块岩石,踩定好后,然后一抬头又继续爬上另一块。
与墨侠那边近乎一丝不苟的态度相比,他简直就是闭着眼在给他们带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成义有一些怔松。
之前觉着,这样一对比起来,他一下便知道哪里不对劲啊。
这陈郎君不简单,连她身边的人也一样不简单啊。
风雨交加之际,人挂在悬崖上简直就像一片脆弱的纸片一样轻飘飘的,稍不注意便会被刮摔下来,跌个粉身碎骨。
“南月、成义兄,你们先别爬了,先抓紧待在原处,等一会儿雨稍小些再动。”陈白起顾不得被淋得浑身湿透,一脸的雨水朝下喊道。
暴雨在疯狂地下着,天色也越来越暗了,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显得触目惊心,她能清楚地听到雨水吹砸到石头上的“哒哒”声、大雨的“哗哗”声,还有狂风咆哮的“呜呜”种种杂乱的声音。
“好、好。”南月与成义都因雨水刮进嘴中口齿不清地大声应道。
陈白起又朝上道:“姒四,你也动了。”
姒四脸上的黑纱早已湿透,纤毫毕露地贴合着他精细的五官。
他长睫湿辘辘地,一双浸水的浅褐色眸异常诱惑。
“你上来。”
姒四一手抓着五指曲张抓着一块岩石缝隙,然后蹲下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陈白了点头,便握住他的手错力一蹬,便站在了他的身旁。
陈白起眨了眨湿透的眼睫毛,她发现她站的位置上方刚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块能遮挡一点雨势,她虽然全身上下都基本湿透了,但冲算脸上能干一会儿了。
她对姒四道:“离峰顶还有一段距离,这样冒雨爬太危险了,暂时先歇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