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主公,被教育了一顿

“焕仙,你可记得你曾与为师讲过,让为师多珍重自己一些,不可轻视自己的生命。可你呢,你可曾有珍惜过你自己?”

他一口,便是一顿严厉斥责。

陈白起张嘴哑言,这才发现百里沛南的神色既严肃又夹杂着一种怒意。

“山长……”

百里沛南看着她,眼神中有着一种由担忧、后怕堆砌而成的熊熊火簇:“你前一刻跟我保证得好好的,不会再莽撞行事,可下一刻便跳下那危险重重的湖水之中,你可知为师……”

“沛南山长,深夜冒昧前来打扰,稽婴有事相见。”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百里沛南对陈白起“严声厉色”的教育。

百里沛南拧紧了眉头,扫了陈白起一眼,陈白起立即规矩又一脸“悔过”的垂下了头,头顶上一根呆毛翘起,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她如此,百里沛南顿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他偏过头,长吁一口气之后,伸手轻拍了一下陈白起的小脑袋,以示小小的惩戒之后,方起身上前面色平静地打开了门。

门后站着的正是稽婴,百里沛南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站着一个束额道袍少年,道袍少年推着一张轮椅,而椅上坐着一人,这人着实奇怪,分明已时值谷雨时节,这人却仍穿着着一身厚实的过冬裘袍。

这人端坐于轮椅之上,只见廊下灯火辉煌之中,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眉眼如画,仿若谪仙。

百里沛南一怔,却很快便认出了此人,顿时神色有了几分微妙。

“稽丞相,他可是……”他看向稽婴询问,在得到稽婴含笑颔首给予了肯定后,百里沛南便整了整色,上前双手交叠恭敬行了一礼:“久闻相伯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沛南着实激动。”

方才还真说起他来,没想到,他便不请自来了。

相伯惑荀平和地抬头,他柔柔弱弱一笑道:“山长客气了,你我年岁相当,便互唤一声名字亦可。”

百里沛南随着他抬头,便更能仔细看清楚相伯先生的容貌。

只见他抬起的脸,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百里沛南暗吸一口气,垂下眼睫不敢多看,压住声线道:“不妥,先生在年少成名之时沛南不过一懵懂无知,这些年过去了,沛南仍无长进,自知不及先生半分,不敢以平辈自栩。”

相伯惑荀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一直被冷落一旁的稽婴上前插话道:“二位皆是国家栋梁之才,也无须过多谦逊,这会儿前来着实有些打扰了,可方才相伯先生去看君上,却听闻山长高徒已昏睡了二日不醒,他眼下身有不便,便请了相伯先生前来一看。”

“这……”百里沛南惊讶了一下,一是为赢稷伤重时亦挂念着焕仙,二是相伯先生竟愿这深夜前来这一趟,便忙让身相请。

“小徒便在里面,请随我而来。”

进到屋内,灯火昏黄,稽婴一看陈白起已起身坐在了塌上,且目光清亮而眉眼细弯地看着他们。

灯下,那安静的模样竟乖巧得令人心生柔软,他忙几步上前。

“你醒了?”

陈白起并没有第一眼便看向他,而是神色专注地看着与与他一道随后进来的相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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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章是5。10——23点钟更的,但这么晚了估计也没有编辑来审核了,到审核上传成功怕是次日,嗯,就是11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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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见姬韫乘着木鸢翩然离开,陈白起在确定四周再无隐藏的危险之后,她低眸看了看手上握着的那只短弩箭,眸深凝思,忽然生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主意。

她将赢稷放在一块断裂毛茬的浮板之上,用手在赢稷脖子处沿着器官向下摸,直到摸到他的胸骨再往上一点的位置处,掂量了一下,几度回想曾看过的医理急救讲解,然后她便咬了咬牙道:“只能再拼一把了,权拿死马当活马医了,成不成便尽人事听天命了。”

于是,她不带一丝犹豫地一箭朝着她先前测量好的位置,将箭头插了进去。

顿时整支箭头都没入了赢稷的胸前。

呃!

而因为这一箭的猛然刺入气管,赢稷浑身的肌肉本能地紧绷起来,他眉头紧锁,没多久便一下蜷缩起腰腹,咳出了一口血水,然后口鼻一道急喘得呼吸着。

陈白起眉眼一亮,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便一面紧张地等待着,另一面准备好的药剂进行抢救。

“秦王,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秦王,你坚持住,你还有雄图霸业未完成,何以甘心赴死于此地?”

“你还有恶名栽脏未清洗,你还有与我的承诺未兑现,你……你还没有成亲生子,你甚至还没有给秦国留下一个名正言顺继承的子嗣,你就这样死了,不觉得这一生亏大了吗?”

“你记得那些跟随你至今的部众吗?还有稽婴,他一心为你打算,不惜与整个朝堂为敌,还有先生,相伯先生,他一心等待他的主公,为此不惜拖着残躯为你献谋划策,累心累力,你难道不觉得若就这样死了会愧欠于他们的付出吗?”

陈白起一直在旁讲着一些激励赢稷的话,好的、坏的、激励的、刺激的,讲着讲着她都服了自己能一口气讲出这么多感人肺腑“深明大义”的话。

直到赢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唇色惨白,胸前又多开出一朵血花,能流的血估计都快流尽了,他的头无力地轻挨靠在陈白起的颈窝处。

当他看到“陈焕仙”惊喜的表情时,方慢慢回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终于醒过来了。”陈白起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孤晕迷了多久?”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吐词都十分清楚。

“没多久,只是一直唤不醒。”

赢稷依旧喘息着,他慢吞吞地抬起疲倦沉重的眼皮,瞳仁麻木而幽长,看向了前方。

“有人来了。”

陈白起抿着的嘴唇微张,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在蔚蓝的天空掩映下,湖水是那样碧绿晶莹透澈,只见碧湖的平行线上,十数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正朝着这方驶了过来,看样子还有一段距离,她侧耳一听,传来了许多人高声的呼喊。

“君上——”

看样子是秦兵终于找来了,其中,人声中还夹杂着一声“焕仙——”。

陈白起:“他们终于来了。”

稽婴在一艘大船上,登高望远,离得近了便看到了飘浮在水上的赢稷,只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衣上染满了大片血迹,只叫人触目惊心,他顿时待不住了,立即下船跳上一艘小船之上,催促着摇船之人加紧些速度。

而百里沛南则在别一艘小船上,而他的位置更靠后一些,因此哪怕看到了“陈焕仙”与赢稷,也不及稽婴的行动快。

等稽婴挨近了他们,看着赢稷那从未见过的伤重模样,神色沉黑扭曲了一下,便忙跪在船边,弯下身来伸手拉人,旁边有几个秦兵亦一同前来帮忙。

“君上,婴来迟了,令你受苦了。”话一出口,他更哽咽住了。

借着稽婴与秦兵的力道,陈白起先将重伤的赢稷给推上了船,然后整个人徒然失力,手脚一软,便朝下沉了去,紧要关头,却被赢稷眼急手快地一把抓住。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他,而他黑沉平静的眸子犹如深潭紧紧地揪着她。

“陈焕仙,抓紧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