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荆这才开口:“他已安排在山脚农舍处。”
陈白起一听,这才安下心来。
“莫大哥屋内的门楹,是否沛南山长所写?”
“你不是知道了。”莫荆瞥了一眼碑文。
“莫大哥懂医,懂木工,武功又高强,还与沛南山长相识,不知……莫大哥是何身份?”陈白起好奇道。
“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果然不会回答。
不过陈白起并不介意,又继续道:“那莫大哥与沛南山长认识多长时间了?”
莫荆顿了一下,似一瞬回忆起许多往事,他道:“七、八年。”
哦,七、八年了。
那至少是从少年时期便相识、相知的吧。
“那你可知沛南山长……”陈白起见茅屋窗棂处动了动,露出一片衣角,便突然缄言了。
莫荆没听明白:“什么?”
陈白起道:“莫大哥,沛南山长手腕处的伤可能痊愈不留疤痕?”
莫荆一愣,皱着眉头可夹死一只苍蝇:“不留疤痕?呵,你当初咬得如此之深,没伤到筋骨便算是好事,还想完美如初,莫不是痴心枉想?”
陈白起闻言,一瞬便面色微黯,这是一种“自责”与“惭愧”。
“此事错全在我,无论如何,我都想弥补一下自己犯下的过错。”
陈白起说完这句,似无心情再继续与莫荆谈话,请辞之后,便先行转身离去。
系统:沛南山长对你好感度+10
——
第二日沐休,陈白起一大早便下了山,昨日忘了问莫荆将牧儿送到山脚哪一户人家,她连问好几家,这才在其中一户农舍内找到小牧儿。
小牧儿一看到陈白起,便是大大地惊喜,被清洗过的小脸蛋儿干干净净,虽不白皙,却娇嫩十足,透着激动的红晕,与她同出一辙的大眼含着两泡泪花,一下便冲过来抱住她的腰肢。
“兄长!”
陈白起见小牧儿抱着她又哭又笑,自是一番安抚劝慰。
目前还无法将小牧儿带到书院去,但她会想法子让他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这样才好方便照看。
与牧儿在农户家用过午餐,陈白起便留下了一笔钱,一开始农户家不肯收,因为他们已经收过带牧儿来的那个人(莫荆)的钱了,可陈白起却再三劝他们留下,只言希望他们能够在饮食上多照顾一下牧儿,并再给他准备一些厚实的衣服、棉被床缛。
农户家犹豫一下,这才肯收下,表示定会好生照顾牧儿,直到她来接人为止。
牧儿得知陈白起只有二日沐休,明日便要上山,并且无法带着他一块儿时,难过垂泪了许久,却又坚强地自称不要紧,陈白起心疼他的懂事与乖巧,便跟牧儿承诺,但凡书院沐休,她定会第一时间下山来看他。
“这事问他作甚,何不亲自来问问我?”
一道冷漠如石却又夹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冷痞声音从陈白起身后骤然响起。
陈白起下意识一回头,视线正好看到站在竹篱外,一身黑袍钟馗虬髯的莫荆。
今日的莫荆,在穿着上稍微收拾了一番,不再像在山下那般一瞧不是屠夫便是猎人那般穷酸寒碜,而是搭了一套胡服革靴,一头乱糟糟似熊的头发也扎得盘顺,唯有一脸的胡子依旧没剃,粗黝黝的。
其实在看到那块青石碑上雕刻的文字内容之时,陈白起已有猜想这莫荆与沛南山长定关系匪浅,只是她没料到,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这样说来,他早上出现在她的面前,的确非偶然,而是早就知道她的事情了。
陈白起表情不喜不怒,平静地看着他。
“莫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让她问他,那她直接便问了。
莫荆大步如流星跨入,他那一双刷了黑漆般沉深的眸子看了陈白起一眼,便又看向沛南山长。
“其实与你说亦无妨,只是你想先知道何事?”
陈白起看着他,嘴角这才缓缓漾出一丝笑纹,却是皮笑肉不笑道:“你与你相识,是否只是意外?”
莫荆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想到她最在意的是这件事情。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未免自视甚高了,我难不成还会故意去接近你一个家徒四壁的瘸子——”
“燕祈!”
沛南山长面色一沉,喝断了莫荆。
他如今不喜别人拿陈焕仙是瘸子一事来为难。
莫荆冷冷一晾,收声。
陈白起听了却笑了,她对沛南山长乖巧道:“山长,焕仙是瘸子一事乃事实,毋须掩耳盗铃,若这样的事焕仙都承受不住,又何以敢上樾麓求学。”
沛南山长见陈白起神色豁达,眼神澄直幽明,微怔了一下,便对其赞赏一笑。
“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被人护着又这样赞扬一句,陈白起见沛南山长春山一笑,如冬日一股暖流充斥全身,亦讨好地回了一句。
“山长才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沛南山长闻言着实懵了一瞬,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赞美,还是自家新收的学生,哑言,一时既好笑又难为情,见陈白起仍不知自己莽撞唐突,直白的一双大眼直剌剌地盯着他,竟觉薄白的脸皮微烫。
“……”
莫荆抱手道:“连山长你都敢调戏,还真是胆大包天。”
沛南山长红脸转黑,忙叫一声:“燕祈。”
陈白起也知刚才之话太轻狂,立即从善如流地向沛南山长认错。
“学生口无遮拦,还请山长见谅。”
沛南山长被这一友一小给挤兑得没好脾性,干脆摇了摇头,便拂袖背手,独自入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