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与姒四这一次被带到了孤竹少族长狻菽身边一路跟随,因为这一次他也参与了狩猎,自然陈白起他们也得跟着入林。
这狻菽无论是骑术还是箭术那都是陈白起见过最有水平的,她见他拿着对她而言是最差的一把柳木弓箭,竟亦能发挥出高超箭术,将看中的猎物一箭命喉。
陈白起在后方盯注着他,心中感叹这高人当真在民间啊,这样一个人才,只可惜人家是一族少族长,哪怕她想拐也是拐不跑的。
就像巨一样,根在哪里人便留恋哪里,是狼总归是要返回森林的……
想起巨,陈白起便又查看了一下系统地图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因为彼此间离得远了些,系统地图只是大概地提示一下他的方位。
他此时已然平安地逃出了牢狱,且位置停留在西南边不动。
而姒姜则亦返回了山中与陈家军的大部队汇合了。
姒姜能够感应到她,所以他应该知道她已顺利脱险了,这才离开了三府周围,去替她返程安抚三营军心。
林间山路多崎岖,一片荒凉,四周的树木杂乱生长,山地更是一片狼藉,坚硬的石头和四处伸长的树根交错,简直令人行走得头昏眼花。
姒四一惯身娇体弱,走在这种不平坦又艰辛的山路没一会儿便觉得十分难受,他面色苍白,一直冒着虚汗,气喘如牛,陈白起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前方持着长弓带领队伍冷酷无情前行的少族长狻菽。
看这情形,狻菽是不可能会体谅一个外族人再这样走下去,会不会累垮需不需要休息的问题了。
姒四眼前黑花一片,险些踩滑,所幸陈白起一路看应着,及时出手将他拉住了。
陈白起停了下来,她朝前方的狻菽一行人道:“古话常言,擒贼擒王,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所谓龙战于野,弱小之禽,得十不如强猛之一。”
狻菽顿步,他眉头紧锁,将陈白起的话听了一遍,又默念了一遍,他虽然对中原话比族中的其它人稍懂一些,可太深的字句他终究还是没能弄懂。
他回头,声线漠然阴沉:“且讲明白。”
陈白起无奈一笑,便以白话重复一遍:“所谓擒贼先擒王,便可威慑一座山中的动物,少族长与其抓这些动物一百只,也不如直接于林中擒一头猛兽更较容易取胜。”
“楚国小儿废话,这个道理谁能不懂?”狻菽还没有回答,他身旁一族侍便站了出来,他鄙夷居高临下盯着陈白起,用着一口古怪的中原语言道:“这山中巨兽一向难以觅捕,如此短的时间内,如何办到?”
陈白起扶着姒四于一旁石岩坐下,神色闲适道:“我这里恰好有一法子可诱得那巨兽前来,并伏首臣称。”
那族侍成语造诣一般,自然没听懂这“伏首臣称”是个什么意思,倒是听清楚陈白起有法子诱兽。
“什么法子?”他半信半疑地问道。
“若少族长信我,便容我来安排。”陈白起道。
狻菽看着陈白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小儿,你可知,这一场比试的输赢对于我们孤竹族意味着什么吗?”
陈白起与姒四站于原地观看了一会儿,他们却并没有被孤竹族的人押送到秋台热闹的祭典中去,而是带至秋台的后方一处偏僻角落。
不一会儿,孤竹山戎的混血少族长带着两名随侍走了过来,他今日穿得比较隆重,披着豹兽皮坎肩,皮布翻领大袍,腰扣玉带,脚蹬皮靴,疏狂的头发用扣环编制成几股,眉飞入鬓,眼窝深髓似涂,整个人英气勃发却又威严野性。
他看了低着头的姒四一眼,眼神凉意冷漠,他转过头,对着陈白起道:“若想他跟洞里的那个人能够活命,一会儿你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看来,他最终是选中陈白起去替他拔“头筹”。
而姒四跟赤木合自然则成了他的人质,用来要挟陈白起就范。
“那可以让他跟在我的身边吗?”陈白起神色温和,看着混血少族长道。
少族长蹙眉,眉峰耸动,面容乍显凶光。
姒四暗中抖了一下,赶紧移至陈白起身侧,他眨巴一下眼睛,予她示意莫要激怒他。
陈白起没有理会姒四的小动作,她朝少族长拱了拱手,道:“他胆小,倘若不留在我身旁,难保会在惊慌之下干出什么傻事,而他若不在我身旁,我行事时则容易分神担忧,若你想我专心替你办事,不知可否容他留在我身边。”
姒四闻言,诧异又羞愤地斜了她一眼。
谁胆子小了!他……他顶多就是容易受惊一些罢了!
少族长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陈白起,见她目光清澈,如布朗喀妲的圣女湖般和善、平静安详,一双秀长的双眸,瞳仁极黑,和眼眶形成平面,因心血上冲,眼神却又显得强硬。
这是一个拥有足够从容力量之人。
少族长心中一动,缄默半晌,便淡淡道:“人就留给你,若你办不好事,他就算留在你身边随时护着,最终也是活不了。”
言讫,他便转身离去。
而他的两个随从则被留了下来,代替带他们来的秋社那一批人负责看管他们。
“你说,他们究竟要让我们做什么?”姒四看着少族长离去的背影,眼中透着寻不到答案的苦思。
“应该……与学术有关吧。”陈白起若有所思道。
这时突然,前方秋社内传来一阵热烈喧哗的吆喝欢呼声,那两名侍卫一脸冷硬的脸上闪出一丝向往,他们朝着陈白起等急喊了一句“走!”,便将他们一块儿押至秋社参加庆典。
刚一入秋社,陈白起便看到众人一脸热切欢舞地围在秋台周围,众人笑着敲着皮鼓,唱着吹着长笛,两人一组地扛着各种被剥皮掏空内腹的祭祀大型动物,将它们送到一个架在火上煮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大锅炉当中,肉食煮糜的香味引得人垂涎三尺。
场边上有着男女在欢庆地跳着舞蹈,他们穿着特制的漂亮服装,头戴鲜艳色彩的翎羽,模拟着田间劳作般舞蹈载歌载舞,舞蹈动作简单明了,却生动活泼形象,边上人也跟着一边吆喝着一边大唱着山戎族歌曲。
“如此糙词秽语,不堪入耳。”姒四被四周闹哄哄的场景扰得烦燥难耐,他覆下纤长睫毛,讥道。
陈白起没看他,目光眺望正热火朝天的舞蹈,却也听得仔细,她并没有太多种族歧视的情绪,只有因为立场的关系她眼下自然便倾向于华夏,只是对于这种异民族文化的展现还是以平常心听之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