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竟然是千机掌门千秋大师?!
“陈姑子,你上来!”千秋大师和乐融融地朝陈白起招手道。
陈白起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心中倒安稳许多,她举步上前,千秋大师突地伸手一抓,他捏住她的手腕内三寸,许久,略为诧异道:“你……根骨倒精奇,可惜……”
陈白起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可惜她年岁已大,过了修练武术的最好年龄,哪怕再努力,亦无法成为一流高手。
这世上剑士千千万万,可真正能达到一流的,又有何几?
“不知千秋大师受何人所托,所送何物?”陈白起淡淡问道。
千秋大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会猜,如何知道是有人所托小可前来?”
“白起与千秋大师无缘无故,自然劳不得大师特地前来一趟。”
“小姑子脑子倒有几分好使。”千秋大师笑道。
这年代大多数人一根筋,没有沉澱出现代人那种惯性思维。
这就是知识文化的滞后与信息传递不够广泛的弊端。
“大师缪赞。”陈白起不咸不淡地回道。
与陈白起对话,不知为何千秋大师有些憋闷,说她不好,这人中规中矩地倒也不讨嫌,要说好,这寡淡的表情却也令人讨喜不起来。
“陈姑子,这世上能请动小可来送礼的人不多,一个手指都能送得过来,可这礼,小可却不知是福亦或者祸,那人一定要在你及笄之时送到你手上,你且接着吧。”
千秋大师送上一个大盒子,然后递给她。
陈白起接过,略有重量,却不是很沉。
“此物,你立即打开吧。”千秋大师道。
陈白起看了他一眼:“是他特地交待?”
“然也。”
陈白起笑了笑,但眼底却透着一种千变万测之色。
姒姜上前,替她托着盒子,她最终掀开了盒盖。
里面是一件……金冠钗。
此人一身楚国戎装,腰圆膀粗,走及笨马,却步伐甚速,眨眼间便穿堂入室,直邸中堂。
他摸约三十好几年岁,他肤白而肥,长得细眼长眉,一双眯起的细眼于四周扫荡一圈,眼角细纹带着一种精明与老练涟漪成波。
他身量并不高,身长约五尺,头上稀疏发髻扎成一揪儿朝天冲,半臂穿山甲铠,这般挎腰昂立,倒有几分虎背熊腰的错觉。
他这般肆无忌惮地突然出现打断及笄仪式现场,陈父当即涨红了脸,左右环顾吼喊着仆伇,怒色拍案而起。
凡是今日跑来搅局的人,一律仇敌视之!
姬韫却窥出不同寻常来,他闪挡于陈白起与陈父身前,直面冷颜对视此人,他将其周如切如磨观察了一遍,一时却难以辨别究竟是何方人马派人捣乱。
此时其它宾客亦纷纷不满情绪起身,妇孺娇女们便掩面惊讶嘀咕,学士儒生们则板下一张脸,对这突如其来闯入之人甚至唐突嫌弃声斥,然却无一人敢亲自与其对峙,因着谁都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来这矮胖子周身精气充沛浩然,不似好惹之人物。
姒姜见众人给被那矮胖子吸引了注意力,便扯了一下陈白起的衣角,小声贴于其耳后道:“陈三,你瞧一瞧他腰上那个小银壶?”
陈白起起先正在分析眼前之人,听了姒姜饱含深意的话后,便顺势朝矮胖子探去,但下一秒却怔愣住了。
那有一个制作十分精巧的银壶,说是器皿倒亦不尽然,不过婴儿巴掌大小,无论是制作工艺与线条纹路都不一不流畅如觞,而令陈白起感到神色异常的是,那个装饰性小银壶上……有一个令她感觉十分熟悉的图样。
那是“九黎”。
这时候,巨突然从侧门得到消息冲打了进来,以他的身份与性别今日不该在厅堂中出现,然听闻有人于女郎仪式上捣乱,他当即便失了理智,怒火充斥着双目通红,双臂大张准备动手,却见那胖矮子斜后眼,笑嘻嘻一声,一个揉身切地而挪却不见其动作,他一挥左臂,巨不曾被他打中,却像是受震了一般,脸色遽变成灰,脚底打结慌乱地连退几步。
“区区一无知小儿也敢跟小可动上手来!”
那矮胖汉子面露轻蔑,当即手如揉面一般打着旋儿花,看似放慢了的手部动作,却卷动着一股被撕裂了的冽暴空气朝着巨兜面刮去。
巨喘着粗气,双目放大,他想躲,但手脚动僵直钉地,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这便是实力差距,于巨而言,眼前的矮胖汉子就跟一头巨猛张嘴,喷啸的气息便能够令山林中的动物跟着颤悚。
“啊——”
庙堂的人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跟妇道人家,一瞧两人动起手来,便惊诧抽气,连连退壁而立,生怕被祸及。
这时,姬韫让陈父避开些,看情况不动劲便亦准备出手,却突闻后方传来一声清丽而柔亮之女声:“虽不请自来,倒亦为客,远客既为要事而来,何以又故生事端?”
这名女声虽冷静淡沉,却尤带着少女的稚嫩细脆,赫然乃今日及笄主角——陈白起。
“白起”之字刚从正宾口中读出,室内宾众其实都暗暗默念此字何解。
事实上,会叫“白起”只不过是陈白起想让自己牢牢铭记,原来的自己究竟是谁罢了。
今日起,她便是能够重新成为陈白起了。
那矮胖汉子动作一滞,终于停下手来,他将高大的巨像一块小石一样轻松地推攘开去,然后拍拍手掌,转过身来对着陈白起方向便是“呵呵”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完全不像方才那般凶神恶煞,反而和善得令人觉得软弱可欺,他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摸了一把,然后似忆起什么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嘿嘿,小可确是为正事而来,险些坏了要事,坏了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