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谋士,及笄现场(一)

陈白起便于赞者、有司的陪伴下进入东房内,在赞者协助下脱去采衣,换上与发笄相配的襦裙,然后再从房中出来,仪容端庄地面朝南方。

及笄有初加、二加、三加,二加便是与初加过程相似,去发笄加发钗,再重新换上一套曲裾深衣。

三加则是去发钗再加钗冠,最后换上一袭大袖长裙礼服,这礼服乃陈父特别从丹阳定制的一套,足足耗时一月方制成,其精良程度绝对令人耳目一新,陈白起便是穿着这样一套雍容大气,典雅端丽的深衣,一次又一次地向来宾展示,她的成长,她的蜕变。

及笄加礼这个过程是极度繁琐而枯燥的,但陈白起因频频接受到陈父饱含热泪的期许赞叹,与姐夫目露吾女初长成般欣慰之色,便只能硬撑着气度不打折扣的一一完成了,这及笄礼于她、于陈父他们都十分重要,她自不能让陈父忙活多日的心血多费了。

接下来,便是“置醴”、“醮子”完后,便是“字笄者”了。

也就是,终于到了要给她取“字”的意思,从此之后人家叫她不会总是陈三陈三了,她也会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了。

关于取字之事,一般为正宾为及笄者取,不过陈白起认定了“白起”二字,便提前找陈父商量,最终说服得到同意后,便由陈父出面找正宾商量此事。

梅玉夫人再次起身,关于取字一事,她早已知悉这对奇葩父女的想法,便如他们所愿,她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白起甫。”

陈白起答:“白起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陈白起向梅玉夫行揖礼,梅玉夫人含笑回礼。

接着,梅里夫人便敛裙再次坐回原位。

其夫君道:“幸苦夫人了。”

梅玉夫人道:“夫君言重,夫君友人之如甚慧,妾身心喜甚不觉累。”

其夫君略讶,继而笑道:“难得陈三,呃不,白起能讨得夫人喜欢,这一趟倒也算不枉虚行。”

两夫妻于正席上小话聊着,因着接下来,便没有梅玉夫人什么事儿了,因为陈白起只剩最后一项及笄礼没完成,便是“聆训”。

所谓聆训,便是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对其进行教诲。

至于教诲什么内容这个随意,由父母自行定夺,一般无什么特别讲究。

而陈父盯着陈白起黑黠黠的脑袋,只训诫了一句:“吾儿白起,今日起,你便长大了,为父只盼你这一生能够平安顺畅,无病无灾,不求大福大贵,但求问心无槐,另外,且绝不能够忘为父曾让你保证之事!”

陈白起微怔,曾保证之事是指……绝不为妾之事吧。

陈白起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答完,便朝陈父行拜礼。

这时,赞礼唱:“笄礼成——”

“且慢!”

只听一声如响雷炸于平地般爆喝凭空响起,满堂宾客一惊,下意识朝门口望去,但见一道逆光黑色身影疾步掠影般闯入了及笄仪式。

因着平陵陈氏一族中子丁稀少,陈父曾有二女一子,一子尚在襁褓之中便已夭折,一女则熬不过花样年华死于病榻之上,是以陈白起便等同陈父唯一的血脉子嗣,如宝如珠。

对于他的及笄之礼,他样样亲力亲赴,并不假手于任何人,主中惜无主母,陈家堡中尚有几位抬了位的妾侍,但凭她们的身份根本不配来给陈三主礼。

为了给陈三一个体面而盛大的及笄仪式,陈父选定的宾客全是当地的名望跟世族的妻女,并广散粮钱救济寒门学府以达到士人迫以人情不得前来相贺的局势,并且还特地鸿书邀请一些识得的大儒远亲前来观礼为宾为赞。

笄礼之日,陈家堡被布置得亮堂喜庆且端庄,以红、紫为基调,于笄礼前一日,该到的宾客基本齐了,陈父让管家都一并安排夜宿在了陈家堡内,房间自然是陈白起新建的“集体宿舍”,这集体宿舍类似客栈一般布局内置房室诸多,但亦分了雅间跟普通客房,管家便依据客人等级跟来头一一住入相应的房中,这样一来也不怕来宾人口杂多腾不出空房来逼仄。

翌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暖暖的,令整个陈家堡都笼罩在一片祥和柔和的光中,瞧着这大好天气,陈父便笑开了眼。

及笄礼其实规矩繁多,特别是大家族中的儿女也更是细节多如牛毛,虽然陈父亦想搬出旧礼习俗一一给他的娇娇儿铺排上,但问题是许多事情限于条件跟时间安排,也只能事事从简了。

但该走的程序,他却半分不打折扣,如所有参礼者于参礼前需得沐浴更衣。

摈者布设好席子,等候在盥洗位旁边,“赞者”一般先得进行盥洗,然后拭手,执事托盘站立。

陈父请来的乐者则于此时鱼贯入竹帘后入乐席演奏,宣染着而庄严而祝福的气氛。

所有观礼者各就其位正坐,这时恰好迎来正宾到达,正宾乃陈父特地请人快马加鞭远跑了几县请的旧时好友之德妻前来助阵,远远见到好友一脸祝贺喜庆之色携妻而来,陈父便到场地边迎接,相互行揖礼,辞让,再行揖礼后,便相见欢恰地进入冠礼场地,暂歇下闲谈,各自就位。

此时,陈白起则身着一身采衣于房中等候,采衣为朱红色锦边滚纹的缁衣,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是以以往素面朝天的陈白起薄施粉黛,更显得面容桃李绮丽。

“陈三,今日外堂因尔而热闹非凡,只惜尔只能于室内闲等着瞧不见了。”姒姜环臂依门,睨着坐于铜镜前端庄跪坐的稚美倩影,扬唇悠然一笑。

“尔今日乃我的有司,这般闲散懒慢的态度,当真不觉不妥?”陈白起描绘桃粉的眼影朝鬓角延长,此时她回首朝姒姜微微一笑,便有一种冶艳无双之摄魂优雅之态。

人们常言,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眼下陈白起七分的打相硬是被三分的打扮给衬托成一名芳容丽质更妖娆了。

所谓“有司”则是及笄者托盘、扶礼等助手,相当于陈白起的随身侍人,所以这必须是由一名女子担当方妥当,出于种种考虑陈白起让姒姜男扮女装,给她当了一回“有司”。

老实说,让姒姜当“有司”还真是相得宜彰,至少这化妆一事便省了不少功夫,姒姜完全有一双将腐朽化神色的双手。

谁让陈白起家中能够拿得出手的女性长辈一个都没有,连姨、姑、婶的亲戚都无,或许有,但这种无亲尚不如近邻和善,所以很多事情都难以周全,而被一个男人长大的女孩,也想不糙都不行,女性闺密玩伴一个都没有,于像这种重要的时刻需要有一个女性于身旁帮衬一下都找不着,无所幸陈白起还有一个万能的契约奴仆,易男易女,按照现代的话来叫,便是一个随叫随到贴心的男闺密。

这采衣不懂,他给帮着穿了,这妆不够端庄正式,他给包了,这礼节不够熟念周到,他也将亲身化为“有司”,给她带了……

这些忠仆一号巨却无一能够帮衬得到,是以及笄一事他也只能暗自郁卒地隔挡于门外,远观而不可近侍也。

有姒姜在,还真是妥妥地一顶三啊。

“能当你的有司,还真是人生一次有趣而新奇的体验。”姒姜无不感慨道。

“要不,你干脆连这及笄仪式也一并体验了?”陈白起戏笑道。

姒姜亦摆出与她一般表情:“要不,你干脆不参与及笄礼仪,且瞧瞧陈父与你姐夫的表情,该如何精彩绝伦?”

陈白起闻言,一下便不笑了:“……累。”

姒姜闻言,这下却是真笑开了:“不累都累了这几日了,再挨上些许时辰,这及笄礼完结后,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