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被她突然起身的大动作惊醒,姬韫疑惑地问道。
“姐夫,你且探一探,前方是否有异动?”
姬韫察觉到陈白起语气极其认真,不似在胡闹,便掀身下车,他一下车布便警觉睁眼,跟随其后。
他寻了一处高势,四周查看一圈,远山、近村、丛林、土丘,全都朦朦胧胧,像是罩上了雾纱,呈现出一片单调的墨蓝色,黑夜笼罩了山峡陇田。
正因为夜太黑,所以姬韫很快便注意前方山峦后隐约呼闪的火光与杳升的大片黑烟。
“的确出事了,在山丘后的西南方。”姬韫立即返回道。
陈白起立即打开地图,查探着他报来的方位,诧异怔愣——西南方,这不正是陈家堡的方向吗?!
“是暴动,在陈家堡,赶紧上路!”陈白起厉声喊道。
姬韫亦醒悟过来,让布跟巨赶紧喊醒所有人,立即起身赶路。
一番精疲力尽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赶达陈家堡边陲坡下,只见上方陈氏坞堡已被笼罩在一大片火光之中,火舌滚滚呼啸而起,他们商议先将牛车靠匿于林间,便矮身悄悄潜伏上坡进行查探。
陈白起嘘眼透过炙熛的火光,看到一个黑壮的农汉瞠大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抓起一名梳着双髻的年轻女子,拿起一个石槌便朝其脑袋狠狠地砸下去,女子惨叫呜咽一声,又被砸一下,几下后砸得脑浆崩射方断死。
其它人也都跟疯了一样,红着一双双饥饿辘辘的眼,随手拿着所有能够充当凶器的东西,对堡内惊惶尖叫逃跑的仆伇与陈孛的姬妾们,使劲砸,槌,撞,踩,打的方式虐杀,场面极其地血腥暴力。
而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野蛮的杀人方式,陈白起怔愣了半晌都未动。
还有一群佃户正在坞堡内进进出出,搬翻着各种值钱物什与粮食进牛车,并没有参与杀戮,这明显有一群组织有预谋的暴动。
姬韫眼见陈家堡已沦陷至此,不知思及何处,失神喃了一声:“润儿……”眸色迅速划过一丝遑遽,便轻邈似鹤纵身朝坞堡的火光中冲去,陈白起下意识一抓,却只抚过一片凉意。
他嘴里的润儿,是谁?
系统:陈家堡正在发生暴乱,天地不仁,饥荒三年造成大规模陈氏佃户忠诚值下跌造乱起义,关东有义士,兴农伐地主,援助/放弃?
陈白起闻一阵哭笑不得,让她帮助这一群农民来去讨伐她家,系统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搞笑了好吗?!
陈白起其实是一个很善谈的人,若她愿意舌灿莲花,总是能很轻易地代瓦解别人心防,这样的人一般都懂得黑厚学。
将严肃刻板的姬韫逗笑开怀之后,两人便难得气氛轻松怡悦地原路返回。
或许等久了,陈氏商队已停靠在田埂小路围拢成堆,暂时原地驻扎休憩,白日仆伇们都疲于奔命,此时一放松下来便一个二个靠在车旁东倒西歪,打着瞌睡呼噜正酣。
昏昏的光撒于一隅,满地下重重阴影,萤火虫在田地里飞来飞去,尾巴上的小灯笼时不时撞一下,山上与竹篁地变成一片黑色。
田间蛙声几下,草丛虫声繁密蓖蓖寂静夏意,山峁、梯田、树林影影绰绰,宛若一个甜美而混沌的梦,天地安逸而朦胧,一切都安静地睡了。
巨跟布却是无心睡眠,他们一左一右像两堵门神一样冷着脸守在牛车旁,见姬韫与陈白起两人姗姗归来,巨神色一震,一步虎冲跨上去,眉骨凹显狞紧,黑脸横蛮煞气。
他那巍峨似山的身躯这般一杵,瞬间便覆下一大片阴影笼罩在两人头顶。
“巨,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衅事滋斗。”
陈白起那谈不上煴厉的语气令巨刚准备伸出接人的动作,便这样僵滞在半空,姬韫视线滑过他的手一下,却并末放手。
巨身上的凶煞之气渐渐消散,他垂下脑袋,沉默地收回了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蹲回原处。
布瞄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姬韫跟陈白起两眼,亦抱剑退了回去,阖目靠歇在车厢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系统:巨对姬韫的愤怒值+10
陈白起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姬韫将陈白起安放在马车上后,正欲退去,却被她拽住了一截衣角。
“姐夫,夜露伤寒,便歇在车内吧。”
姬韫意存犹豫,但最终还是留在了马车内。
其实在春秋战国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保守,甚至可以说比较随性,更没有所谓的拘泥于男女不可寡独于一室之事。
“娇娘,你的眼疾我定会寻遍名医巫先替你医治好,而北溏诸氏的婚约若你仍旧不愿,姐夫亦会想办法替你解决——”姬韫为避免尴尬与不适,便随便开口寻了一个话题。
“姐夫,北溏诸氏虽为楚国百姓二等士族,但与我定亲的乃诸氏嫡系,虽诸安尚未出士亦无任何功名加身,但其父却乃北溏县大夫,与我此等庶族联姻本就算是降贵了,若再由陈氏退亲,必会伤了诸氏颜面。”陈白起倒并不着急主动解除这桩婚约,她想诸氏或许更不乐意娶她这一门媳妇儿。
姬韫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