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低头穿鞋，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待两个小家伙出门之后，全程旁观的顾老爷子，刻不容缓的给奚爷爷致电过去。
电话接通后，老头子故作正经的咳了声：“那个老奚啊，我觉得我们有个亲事好像可以谈一谈。”
临江公园中心区有一个大型广场。
这里是休闲娱乐的最佳场所，从清晨到凌晨，热闹不断。
特别是到了晚上，愈发的繁华喧闹。
游乐场，夜景公园，露天电影，广场舞，还有各种推车小吃和卖工艺小玩具的地摊小贩。
有相约散步的朋友或夫妻，也有在这边谈恋爱看江景情侣。更是年轻人和小孩子们娱乐游戏的最佳场地。
顾小少爷今天就跟自己的小伙伴们约在这里玩滑板。
趁着晚饭前，广场舞大妈们还没出没，四五个小伙子占据了广场的中心空地。
作为团体里唯一一个不会玩滑板，也是唯一女生的奚菲，只能坐在旁边台阶上，一边看他们耍帅，一边抱着小顾哥哥刚刚给她买的苹果啃。
广场中央，踩着滑板的的少年们身轻如燕，花样百出。跳转，脚跟翻，快速滑行。
青春蓬勃的少年们帅气的技术动作，引来了不少围观人群。
有男生吹起了口哨，还有年轻的小姐姐尖叫鼓掌叫好，更有看客长辈们惊叹不已。
奚菲微微长着嘴巴盯住广场中央的顾岩，眼珠随着他的动作在几人中间快速穿梭，听见了滚轮急速摩擦过地面的尖锐声。
几个男孩子之中，顾岩玩滑板的动作尤其出彩，加之他那张分辨率极高的长相，在人群中更为吸人眼球。偶尔他的身姿从奚菲面前一晃而过，像一道疾风。
奚菲一颗心提着，真担心他一不小心翻车给摔死了。
而此时的广场上，顾岩的滑板滑至较为空旷的区域，屈膝下蹲，后脚作外向倒板，前脚同作踢翻，然后人高高跃起，脚下滑板旋转，又以脚接板，使之停转，落地滑行。
一个高难度的滑板动作，让他出尽了风头。
周围群众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奚菲回过神来，用嘴巴咬住苹果腾出双手，也跟着用力鼓掌。
小顾哥哥好帅啊！
少年们结束一轮运动，中场略作休息。
顾岩去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几瓶水回来分给众人，然后拧开了手里的一瓶水，转身去找跟他来得那个小丫头。
只是
卧槽！人呢？
他刚刚嘱咐过她不准乱跑的，怕她无聊，还买了包水果让她坐那里吃。
一会儿不盯着，跑哪儿去了？
顾岩以原地为中心转了半个圈，看到了。
路边有个买葫芦丝和竹笛的小摊，小摊旁边站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根竹笛，上下一通瞧。她抬头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只见老板点了点头。
顾岩朝小摊那方走过去，没几步，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小姑娘身姿站得笔直，双手交错握住笛身，横在嘴边，竟然当场就吹奏了起来。
刹时，欢快悠扬的笛音，清脆嘹亮，连绵起伏，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刚刚围观玩滑板的群众，原本打算散场，却被忽然响起的笛音吸引，渐渐涌向小摊这边。
这首曲子顾岩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听旋律，仿佛是一首民间小调？总之曲调活泼热烈，有点像山歌，又有点像民歌，但绝对不是流行音乐。
有散步的大爷问卖笛子的摊贩：“你知道这小姑娘吹的什么啊？”
摊贩说：“阿里山的姑娘，经典台湾民歌，有些年代了。”
不知是因为曲风原本就好听，还是这小丫头吹奏的引人入胜。听久了流行音乐的顾小少爷，居然觉得换了个口味好像还不错。
彼时，江天辰他们几个人也围了过来，撞撞顾岩的肩，几双眼睛齐齐望向吹笛子的奚菲，好奇问他：“那不刚跟你过来的小妹妹么？这么牛逼还会吹笛子？”
这一刻，顾岩突然觉得今天带奚菲出来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真他妈给自己长面儿。
“她谁啊？”另外一个男生问：“你们瞅瞅那样板儿，挺专业的说。”
顾岩高高杨起一边眉梢，故弄玄虚道：“你猜。”
江天辰问：“亲戚家的小孩？”
顾岩眉头一皱，不耐烦否定：“什么就亲戚家的小孩？”
“沃日。”江天辰吐槽：“你他妈倒是说啊。”
顾岩欠欠哼笑了声，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
隔了两秒，开始厚颜无耻的装逼道：“这老爷子给小爷找的童养媳。”
“小顾哥哥，你说谁是你的童养媳？
顾岩眉一拧：“大人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怎么有点感觉你在说我？”
顾岩：“”
旁边江天辰哈哈大笑，捏了捏奚菲的小脸蛋：“可爱死了你。”
他岔开双腿，弯腰看住小女孩黑亮亮的眼珠，笑着问：“今天哥哥生日，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坐？哥哥马上也搬去你们那个大院子去住了哦，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了。”
奚菲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不太像坏人，但又很陌生。身体很诚实的往顾岩面前退，直到后背撞到顾岩的一双大长腿才停下来。
她知道今天是这个哥哥的生日，想拒绝可是又有点内疚，憋了半天，终于声音小得像蚊子似得挤出一句话：“可是，我有一点想跟小顾哥哥坐。”
“噗——”江天辰被她的回答憋出内伤：“那你坐我和小顾哥哥中间行不啦？”
奚菲想了下，然后绽放出一个笑容，点了下头。
众人围坐一桌，叫服务员上蛋糕和菜的时间，小伙伴们纷纷为寿星献上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诸如限量版球鞋，名牌手表，游戏手办以及顾岩准备的，一套高端耳机。
“卧槽！你们今年是下了血本了吧，这些东西，老子都盼了好久了。”
奚菲看着快笑开花的江天辰，苦恼的皱皱眉。她拉了拉身旁顾岩的衣袖，后者大剌剌的瘫在椅背里挑眉看她：“怎么？”
她觉得顾岩离自己太远了，不好讲话。身体微微歪过去靠近他，嘴巴直接凑到了他脸边。顾岩身体一僵，还以为她要来亲自己脸，心都猛地颤了下。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
奚菲凑到了他耳边，是要给他讲悄悄话。
她在他耳边小声问他，说话时吐出湿润的气息全都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怎么办呀？”
她觉得好尴尬，人家过生日，别人都准备礼物，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送。
顾岩无语了一秒，偏头看她，要说点什么。谁料奚菲还没来得及把脸移开，这下两人脸对脸，鼻子都要碰到一块儿了。
“”
奚菲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见顾岩黑黑的眼球里有自己的影子。她眨了两下眼睛，脑袋还往前凑了一点，发现他眼睛里的自己齐刘海从中间分了叉。
顾岩望住她渐渐放大的脸，大气不敢出，不晓得她究竟在搞什么。眼见鼻尖要碰到鼻尖，再凑近都要亲上了。他清了下嗓子，脑袋微微往后仰了仰。
与此同时——
奚菲忽然鼻孔发痒，“阿嚏！！！！”
一个触不及防的喷嚏，口水喷了顾岩一脸。
“”
对面看见这边情况的男生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一时间引得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瞧。
顾岩紧咬着下颌，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奚菲还在懵懵的看着他。
那一脸的无辜。
顾岩有种欲哭无泪，想要发火发不出来的憋屈。
“怎么了？”江天辰不清楚情况，只见对面的男生捧腹大笑。
顾岩伸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脸，隐忍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没事。”
奚菲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她当作不知道，又若无其事的回头跟江天辰说话去了：“小江哥哥，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不要紧。”江天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负责吃蛋糕就好了。”
奚菲咧牙直笑。
从那时起，直到一顿饭结束，她看都没敢再看顾岩一眼。
顾岩想相信她不是故意躲避，都没办法骗自己。
酒足饭饱，接下来还有活动。
江天辰说请大家去看舞台剧，票是找他老爹弄来的。先前不知道顾岩会带个小尾巴来，只有七张票。
在检票口，他报上了自己的身份，经理知道他是少东家之后，免了一张票，顺利放行。
只不过票都是提前销售，加上今天周末人多，已经没有空位。
进场之后，里面已经人头攒动。离八点开场只有五分钟，大家都抓紧时间按票号入座。
江天辰本来打算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奚菲，自己去过道找个凳子坐，顾岩说不必。
他坐下后，看向一直都刻意不跟自己再讲话的某个丫头片子。
这会儿，她戴着连衣帽，双手装在羽绒服口袋里，规规矩矩的站在江天辰后面，脑瓜子四处看，就是不看他。
他今天算是刷新了三观，施害者还敢明目张胆的对受害者冷落。
顾岩长腿一伸，用脚撞了撞她的脚踝。
奚菲一惊，低头看，然后视线顺着这条长腿向上移，最后落在这条腿的主人脸上。
顾岩拧着眉心，拍拍自己的膝盖，下令道：“过来我抱。”
奚菲站在原地抿着嘴巴盯着他，身体犹豫不决的晃了晃，然后慢吞吞的朝他面前移了两步，最终又停下。
顾岩见她又不动了，微微不耐烦催促：“快点儿啊，你站这儿挡后面人了。”
奚菲反应过来，背脊一挺，赶紧转身往他腿上一坐，给别人腾位儿。
嚯，人肉沙发好舒服。
顾岩拉下她的帽子：“开着暖气，戴什么帽子？！”
奚菲这会儿总算确定小顾哥哥应该是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终于胆子又大了起来，往他身上一靠，仰起脑袋看他：“小顾哥哥。”
顾岩板着个脸低眸睨她一眼，没说话，又重新望向前方的舞台，隔了两秒，才“嗯”了声。
奚菲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身子大胆的在他身上扭了扭，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不动了。
很快舞台剧开始。
这是一部讲诉民国年间发生的爱情故事，名字叫《罗密欧与祝英台》。
看了二十几分钟，旁边的江天辰撞撞顾岩的肩膀，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小姑娘，掀起嘴唇笑了起来。
顾岩歪头看了眼，奚菲闭着眼睛，身子缓缓的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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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菲坐到旁边的草地上，取下头上的帽子扇风，额头脖子上全都是汗,脸也被热得红红的。她的皮肤白，倒有点像成熟的水蜜桃，鲜嫩鲜嫩。
苏秋瑶给她递了一张湿纸巾：“快擦擦,小心汗弄进眼睛里了。”
奚菲接过湿纸巾,笑眼弯弯：“谢谢你。”
热汗淋漓,奚菲用帽子顺手也给苏秋瑶扇扇风，无意间扫过旁边的人群,目光定了定。
苏秋瑶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隔着她们不远处坐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女生,这么大热的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不堪，而她,似乎都没怎么出汗。
旁边有男生把自己的帽子递给她垫在屁股下面坐，还殷勤的给她递了瓶水。
苏秋瑶回头告诉奚菲：“以前我们学校的校花，叫杨以柔,初中参加民乐比赛拿过省级冠军。听说家里背景很强大,她亲舅舅还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
奚菲很配合的夸赞道：“的确是蛮厉害的！”
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真的惊讶于杨以柔的学才。知道的都晓得她这赞扬人的毛病,只不过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美德。要比起获奖，小学就拿过国级一等奖的人,甩这初中才拿省级奖的何止几条大街？
“厉害什么呀,还不是钱砸出来的。”苏秋瑶又说：“那男生估计想追她,不过没戏。”
奚菲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双眼好奇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呀？”
“她初中跟个富二代谈过一段时间，也是咱们学校的，不过没多久就分了。”苏秋瑶说：“现在也在咱们学校，隔壁西洋乐班的。”
“初中就谈恋爱啊？”
回想当年，她初中那会儿，也收到过男生给她买的苹果。但是小顾哥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拖累她的学习成绩。所以第二天，小顾哥哥就教她，给那男生买了两颗苹果还回去，并且友好劝男生不要有歪心思，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苏秋瑶拿纸巾擦擦脸上的汗：“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学都有谈恋爱的。”
奚菲又往杨以柔的方向看了眼，忽然觉得她好可怜。初中就谈恋爱，肯定是被男生纠缠耽误了学习，不然怎么到初中才拿了省级冠军？
上午军训结束之后，奚菲热得没胃口，苏秋瑶也是。两人午餐都只喝了碗汤，一人咬着一根雪糕就回了教室。
艺术学院里的学生，大家都是来自不同学校的艺术生，聚在一起，格外兴奋，聊着聊着很快便打成一片。
刚开学，座位都是自己随便乱坐的。
苏秋瑶和奚菲就是因为昨天巧合做了同桌，所以很快就发展成了好朋友。
午睡过后，残酷的军训又得继续。
奚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坐在课桌前纳了会儿闷。眼见时间快到了，她才和苏秋瑶慢吞吞的走出教室。
她耷拉着脑袋，迈着懒懒的步子下楼梯，像颗被太阳晒干流失了水分的蔫白菜。
走出楼梯间后，碰到从公共厕所那边过来的几个女生。女生们七嘴八舌的，一会儿抱怨军训太苦，一会又吐槽没见着几个养眼的男生。
其中有个声音就是他们班上的杨以柔：“还国际艺术学校，新生里也没见几个帅哥。”
苏秋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有女生搭腔：“再过两天高二高三的师兄们就该来学校了，指不定帅哥都在师兄里面，等着看呗。”
奚菲没兴趣她们的谈话内容，她这会儿倒是有点饿。刚刚中午只喝了碗汤，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疲乏加上饥饿，导致她更加迷迷糊糊。
操场上已经站了乌压压的一片人，暴晒在太阳下面。
经过教学楼去往操场的主干道时，从校门口迎面驶过来一辆蓝色宝马跑车。苏秋瑶拉着奚菲几大步越过了马路，以求避让。
蓝色宝马从她们身后一溜烟儿的驶过，掀起一阵风。
“操！”马路对面还来不及过来的女生中有人骂道：“好他妈嚣张！”
“学校还能开车进来？”
奚菲拉拉苏秋瑶的手，问：“你看什么呢？”
苏秋瑶收回目光，凑到奚菲耳朵边小声说：“刚刚有辆宝马跑车过去了，你看见没？”
奚菲顺着苏秋瑶的视线看过去，路的尽头，早已没有了车的影子。
身后，杨以柔猜测道：“学校老师怎么可能开这么招摇的车。肯定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说不定你舅舅认识。”
“谁知道呢。”
不过，就在当天晚上，杨以柔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晚自习，班主任杜老师吩咐班长带几个同学去学校图书馆领教材书发放给大家。
当时，奚菲正跟前后左右的同学互相认识做自我介绍。
领教材回来男生，抱着一摞书前脚刚踏进教室大门，就夸张叫道：“卧槽！今天咱们学校的校董来了！！”
“真的吗？”教室里忽然沸腾起来，有男同学嚷嚷：“在哪里在哪里？”
奚菲不明白这有什么惊讶的，歪着脑袋问苏秋瑶：“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前座男生听见了，回过头嗤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吧？咱们学校的校董，可是森娱集团的大老板。森娱集团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苏秋瑶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当红明星的名字，告诉奚菲：“他们就是森娱旗下的艺人。”
奚菲依然配合着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
“对！”男前桌说：“我听说有好几届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读完三年高中都没有机会见过校董本人。”
苏秋瑶：“真是稀奇，今天怎么会来？”
“马上要到二十年校庆了，估计是过来视察的吧。”
这时，忽然有人问了句：“下午军训，你们看见那辆蓝宝马跑车没？”
“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那车了，停在图书馆那儿。听学校保安说，是校董儿子开来的，牛逼吧？”
苏秋瑶感慨道：“难怪他敢把车开进学校了。”
有女生兴奋道：“是咱们学校师兄？”
“嘁”教室后方传来一声又懒又欠的冷笑，大家刹时静了两秒，回头看向后方。
杨以柔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所有人，像看一群孤陋寡闻的土包子，表情散漫道：“人家可是今年的理科状元，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他是咱们校董的儿子？！！”
“今年的报纸报道我看了，卧槽，长得还很帅啊。”
“登记照都能这么帅，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杨以柔懒懒插话道：“那是自然。”
听她这熟稔的口气，有人问：“你认识他？”
“我舅舅去年五十岁寿宴，他跟他爸去参加宴会见过一次。”杨以柔嘴角微微上翘：“我还有他qq号呢。”
教室一瞬间炸开了锅。
而一直在翻看新教材的奚菲，放在课桌里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你在几班？陪老头来应酬，给你带了点东西。】
奚菲眼睛一弯，小巧的手指，快速在对话框输入了一排字【我下来拿。】
她跟班长请假，说有亲戚来看自己，便溜下了楼。
她记得他们刚刚说，图书馆那边停着一辆蓝色跑车。于是她跟着来往搬书同学的脚步，朝那个方向找了过去。
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校园里显得格外静谧。
微风徐徐，笔直而干净的林荫道两旁的杨树，被风吹的清脆作响。
奚菲穿梭在校园里，没走多久，她便瞧见了前方图书馆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拉风的跑车。
跑车的车前盖上靠着一个年轻的男孩，白衬衫牛仔裤，身形略显单薄。他单手插着兜，长腿一曲一直，手里转着手机。
夜色昏暗，路灯晕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立体的侧脸轮廓。
奚菲弯眼一笑，提步跑过去，隔着老远就脆脆的叫了声：“小顾哥哥。”
危险的境况下，幸好拐弯处的栏杆挡住了她瘦小的身板，额头在木质扶手上撞得一声闷响。
顾岩脸色惨白，心都在发颤。他一大步跨下了三步台阶，蹲下去把她身子扶正，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道。
小姑娘撞懵了，怔怔的看着他，额头上摔破了皮，开始溢出鲜红的血丝。
顾岩见她不哭也不出声，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上，傻了似得。
“小菲？”顾岩放轻了声音问她：“告诉小顾哥哥，哪里疼？”
奚菲望着他，又反应了两秒，像是暂停的机器人，忽然被按了开关键，后知后觉的嘴巴一瘪，下一秒，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扑扑往下掉。
顾岩一时不知所措，心跟着她的哭声一抽一抽的疼。
小姑娘哇哇大哭着，张开两只手臂伸向他。
顾岩这下懂了，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掐住。小姑娘瘦，体重轻，他一下就将她抱了起来。
奚菲顺势，将双腿弓了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幸好顾岩的臂力强，将她抱住了。她箍着顾岩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扯着嗓子仰着头哭得脸蛋通红。
顾岩原本是想抱她站起来，这会儿她不肯站地，他又以为她是腿疼，直接像抱树袋熊一样将她抱下了楼。
大家都忧心忡忡的围过来看情况。
顾爷爷赶紧吩咐阿姨：“去叫杨叔开车过来，到医院检查检查。”
车子停在别墅大门口，杨叔见顾岩抱着个熊娃娃从屋子里出来，赶紧拉开车门。
顾岩站在车门边弯腰要放她坐进去，可奚菲却死死抓住他不松手，顾岩差点没跟着她倒栽进车里。
可她这会儿正哭得伤心，没办法，他最后只能以这种姿势，抱着她坐进后座。
路上，奚菲终于哭累了安静了下来，歪在他肩上，身体还在一阵一阵的抽搐。
顾岩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满脸泪水：“还疼不疼？”
小姑娘嗡着鼻子：“好疼。”
顾岩心一揪：“哪里疼？”
“额头疼。”
“腿呢？”
摇摇头。
又过了一会，她伸起脑袋看着顾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哽咽的问：“我会不会变丑？”
“”也是醉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意会不会破相。
“不会。”顾岩说。
她重新靠回他肩上。
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只是擦破了皮，没有脑震荡和其它异常。
顾岩和奚父从值班医生办公室出来，忽然愧疚道歉：“对不起叔叔。”
想来奚菲也是因为要护他才摔下楼梯，顾岩心里很自责。
“你这孩子道什么歉，谁也不是诚心。”奚家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且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心里虽然心疼自己女儿受伤，理智上对事还是讲道理。奚父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甚至考虑周到的安慰：“再说发生意外，也不是控制得了的事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