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他不去,因为知道自己过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而韩家却不然,雪中送炭,这能说道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至少捞个盆钵满盈吧。
韩器没有让他失望,闭目说道:“韩家是块骨头,卫家啃下去也得掉块肉,林家出手,未尝不能拉他下马,让卫澈尝尝得不偿失。”
林出野面带微笑,温和说道:“哦?老夫想知道韩家魄力何在?”
韩器睨了林出野一眼,寒声说道:“金陵。”
林出野心中肯定之后,了然于心,果然是金陵,他同韩家不同,林家是实打实的江湖世家,与朝廷并无牵连,韩家不同,当初敢收留那些个恶贯满盈的江湖人,还有手段让他们改头换面,与朝廷或多或少能牵扯出一点联系,至于这个棋子是谁,已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这消息是否属实便好,笑着温和问道:“家主何出此言?”
韩器先是斟酌一会,想了好一会,知道一句话让林出野就兴尽而归眼下是不可能的,而这事瞧着也掩藏不了太久,索性坦诚说道:“要杀那姓徐的人,不止我韩家。”
林出野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老夫知道,还有一个方云,金陵方家的公子,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方家也不可能在江湖上只手遮天管到这西蜀道的人吧?”
韩器轻笑一声,看了眼因为深秋而枝叶遍落的空荡枝桠说道:“话虽如此,但林老有没有想过方家人为何会来这西蜀道,为何要杀这姓徐的小子?还有,这徐小子背着的剑匣,当年可是好一阵喧嚣尘上的东西,林老就没有深思过?”
“嗯?”林出野听到这么一番点拨话语,皱着眉头思索,可惜当初徐暄虽然来过江南道,但与林家并未纠纷和情分,一时半会并无想法。
韩器冷笑说道:“也不怪林老想不到,韩某人当时同样也未曾预料,只不过当时好奇这方家小子的身份,让人去过一趟江南道,恰巧韩某认识一位西夏的庙堂人,这才水落石出。”韩器微微闭目,轻轻说道:“林老不妨再想想,十多年前,轰动西夏的一事,那个人,可同样姓徐。”
林出野都被韩器点拨到了这里,哪里会想不到,一改之前的温和骇然说道:“徐暄?”
韩器瞥了一眼林出野,在他难以置信老眼眸光之中,点了点头,有些大快人心。
林出野惊叹了半晌之后,还是不相信的询问此事,正经说道:“此言当真?”
韩器稳坐泰山,嗤笑说道:“韩某人会拿此事诓骗林老?”
撇去日后不说,徐江南待价而沽从卫秦手上拿了个剑阁名额,而林出野却倚老卖老跑到韩家讨要消息,可这个消息却是惊天骇人,就算从韩器口里第二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也不敢相信,要是其他还好说,这事定然要慎之又慎,不过继而又是想到韩家这些时日退让的态度,林出野算是信了七分。
“韩某人不识春秋剑匣就算了,这卫秦也不识?摆明了就是不将金陵那人放在眼里,天下之罪,莫过于此,韩某人做的比起那人,算是小打小闹,卫家比起那人又何尝不是。”也是这时,韩器先是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韩砺,一脸祥和,继而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转而望着林出野,一脸默然杀意阴鸷说道:“卫家杀我韩家一子,到时候,我韩家就是屠他满门。哈哈哈……”
此言落定,韩器又是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西北之地,癫狂的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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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一男一女,一阴一阳,一喜一悲,一人将自己所在木梯下面的阴暗处,躲着月光,一人靠在在院落栏杆上,怀抱着自己膝盖,顺着月光,虽然瞧着凄凉孑然了一点,至少两人都是闭着眼,睡熟过去,可卫城有一府院的人,从前半夜因为节日的欢喜到后面死人的惶恐杂糅在一起,大起大落,彻夜未眠。
韩器负手站在院里,前面躺着位死尸,死尸面容已经不显,但韩器瞧着衣饰便知道此人是谁,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就差一个闯枪口的人了,而这个人也就小一会后赶到,还没到院子,便已经哀嚎起来,“我的儿啊!……”
可是情真意切哀嚎了半天却没有半滴眼泪下来,早些到的韩家人却对此心知肚明,毕竟是个后娘,凭着姿色才有如今韩家二夫人的地位,而这韩砺算是韩器发妻所生,都说母凭子贵,也没贵上多少日子,反而因为这个宝贝儿子,本来就孱弱的身子一病不起,而这位二夫人算是韩器丧妻之后的续弦,原本一个青楼楚馆的小花魁,用了点小手段,柔柔媚媚的趁虚而入,坐了这韩家夫人的位置,这韩家一干人等本就瞧不起青楼女子,而今被一个卖笑的坐在自家脸上,坐拥韩家富贵,更是不喜,不过巧而又巧的就是这位夫人进府之前叫如月,入府以后也都面笑皮不笑的叫她如夫人,跟同进士一样的说法道理。
不过让他们有些解气的就是韩砺这孩子虽然年幼失母,好在韩器并没有放任自流,而这位如夫人入府十年,也没见珠胎暗结,这一点倒是让他们外家人大快人心,毕竟要是这兄弟相隔个几岁的,那位女子吹一吹枕边风,这韩家以后究竟是谁当家做主真是不好说。而今韩砺身死,前些年才诞下个小公子的她不说欣喜若狂,要说这能滴下几滴慈母泪,那才是真的猫哭耗子。
韩器瞧着这位傻女子,傻有两种,一种说的是痴傻,这种人是可怜,一种说的笨傻,这种人是可悲,而韩器这位二夫人摆明了就是可悲,明前局势不问不顾,却想着日后争权夺势,当年看上她不过也就是觉得她撩发的样子有些像他的妻子,真要有多少感情,大约也就赎身的几千几百两,这些年对她做的那些隐晦事不问不顾,并不就是说他不看好这个韩家长子,韩家最后交到谁手上在他看来还得日后看看,若是韩砺成器,他不介意到时候让他来立威,而立威最好的手段就是杀人,跟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样,哪位上任不是先杀一批,再来登基坐江山,然后赏一批,这是恩威并施。
事到如今,本就隐怒的韩器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也是拂袖愤懑训斥道:“一个妇道人家,就知道哭哭啼啼,滚到一边去。”说出这番话倒不是他无情无义,这长子被人刺杀而无悲愤之情,而是这位蠢女人的做作姿态,要不是有数旬之前的前车之鉴,指不定这事她的嫌疑还最大。
而这位如夫人,莫名觉得委屈,她的确是个妇道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会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是哭哭啼啼,难不成还能做些什么?受了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立马噤声,低着头颤巍的缩在一边,抱着被女婢后面带过来的小儿子,低着头不敢再说。
韩器怀望着院子站立的众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好大的世家阵容,一个个都是沾点亲带点故,可到了这个时候,却依旧打着自家的小算盘,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连一点大难临头的绸缪感都没有。
韩器闭眼吸了口气,假装平静轻声询问说道:“刘管家,今夜是怎么回事?行凶之人到底是谁?”
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否,名刘夜的管家听到点名,身子一颤,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噤若寒蝉的说道:“回老……老爷,今……今日老刘与少爷出门,街道人多,少……少爷瞧到有人起了争执,便要上前观看,只是没想到……老,不,小的觉得眼前一花,少……少爷就已经死了。”
韩器早之前在一人那里早就听了一次,再一次听及,悲痛之情也是在上心头,但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喜怒悲惧皆无形于色是最为简单的养气功夫,韩器走到自家儿子面前,蹲了下去,沉默的气氛让院子里的众人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渐渐缭绕,他们都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位男子在死死压抑自己。
半晌之后,韩器用手轻轻合上韩砺的眼,然后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砺儿呆呆。”
这一言撩开了沉默,有人不懂所以松了一口气想着退下,有人懂但是知道不太可能,所以摇头叹了一口气想着退下,等这两种人退下之后,还有二三人呆在院子,是个明眼人,懂这事意味着什么,其中一人咬牙切齿说道:“家主,卫家欺人太甚。”韩器站起身子,冷笑一声,并不是针对说话的这人,而是对于幕后真凶,寒声说道:“袁堂主,某知道你满门被灭,某也因此丧子,但此事终究事大。”
说话的这人面孔有些熟悉,便是当初青楠城狠心在自己身上刮了几刀的袁渊,逃到卫城好不容易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算是命大,捡了条命之后小心谨慎在韩家呆着,也一直有人监视着他,直到他安分守己,青楠城的消息被人打探清楚了之后,这才撤了人,韩器也才接见了他,要是往常,他这种人死了都不足惜,但韩家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袁渊这种与卫家有着灭门之仇的人他用着也比常人要放心一点。
只见袁渊急不可耐的又是喊道:“家主?!”
韩器一脸诡异微笑,摸了把这个自从娘亲死后很少与他说话的儿子,有些不舍的将手从他微凉的手里抽出,转过身子,望向卫府的方向,恰巧看到一盏明黄花灯摇摇晃晃的腾升而起,在夜色的背景下,很是显眼,摇摆不定的样子在当下看来很是嘲讽,他伸出一只手拦住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