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上面有姓吕的坐镇,即便咱们事成,恐怕,沈黑脸也会安然无恙。”
不想,马怀德却安抚地笑笑:“二当家放心,朝廷的事,只要上面有人注意了,下面的人若还想只手遮天,那便是在找死。”
话到这里,赵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能说,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在官衙里长年打滚的人。
这些人哪怕再废材,至少在眼界上面,就不是他们这些,在山里混了一辈子的人能比的。
很明显,马怀德背后还有其他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人突然消失,据说县令至今仍在暗中搜寻。
他瞅了马怀德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不知方爷,近来可好。”他边说边认真观察马怀德的反应,“当初,我们与他也是有过不少合作的,他这突然一走,我们虎头寨的生意,也受到了重创啊。”
马怀德闻言,突然大笑起来:“二当家果然是聪明人啊!”说罢,他猛地敛了笑意,怅然道,“都是落难之人,若不拧成一股劲,这世间哪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即便是像黄老爷这样被迫退避三舍的人,心中也是藏有一股怨气需要发泄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筹一眼,目光再次望向前方,说道:“乌大豪死后,你们不也一样?”
赵筹眸子里浮现些许复杂,也转头望向前方。
前方并不是平地,只是另一座山的山腰,要再翻过这座山,才能看到人烟,才能进入生机勃勃的世俗。
不错,他们都是落难之人,他们也曾经想要以一种和平的方式,重回世俗,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险些丧命。
确实,如果不奋起抗争,这世界哪来他们的容身之处?
丁四喜一众人早已消失在山道上,半山上站着的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秋风在山间树木稀疏的枝叶间穿梭,带起阵阵呼呼声,迎面扑来,撞在肃然挺立的队列上,便如浪花般碎裂四散。
良久的静默后,虎头寨的二当家赵酬,回头望了眼,稳稳地立在身后的一长串人马,啧啧两声,赞道:“马总旗,你这兵练得倒是像模像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巡检司的弓兵呢!”
被称为马总旗的八字胡男子,故作自谦地笑笑:“说起练兵,我自是不如他沈黑脸手下的人,但好歹也在巡检司混了些年,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心得的。”
原来,这马总旗便是落草为寇的马怀德。
“但我还是觉得此招太险,或许会招致朝廷的剿杀,毕竟那位的身份不同。”
“二当家切莫忧心,此行我们只需引起震动,顺势将他拉下马便成。如今他在青河县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若不是因为急哄哄地离间咱们两家,想要打破我方塘崖修养生息的局面,为他的练兵再争取时间,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可你这样做,就不怕人没拉下来,却引得那姓吕的大怒,纠结军队再来一次真正的剿匪吗?我一直好奇你的自信在哪。”
马怀德唇边露出丝神秘的笑容,说道:“我需要时间积聚力量,他也需要时间练兵,如今我们老大手下人马近千,他的人仅我们五分之一,可一旦时机成熟,我们面对的便不止二百参差不齐的弓兵,还有卫所的上千精壮兵马。我们怎能坐以待毙,不如趁着还有绝对实力之际,先下手为强。”
赵筹哂然:“可你怎知,此战之后,姓吕的不会马上报复?又如何能肯定沈黑脸必会被撤?”
这是他最好奇的地方,他总觉得马怀德过于自信,必定有些事情隐而未宣。
但他们无需做太过冒险的事,便能得到好处;况且,沈黑脸太过厉害,只需付出小小的代价,便能将他拉下马,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赵筹原以为,马怀德会如前几次一样不说实话,却听他自得一笑,说道:“事到如今,咱两家也算得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实话告诉二当家也无妨。”
他突然靠近赵筹,压低声音道:“眼下,南边苗寨的事,恐怕正让姓吕的焦头烂额,否则,他的夫人怎会突然来落霞镇,必是想要来安抚沈黑脸稳住咱们的。”
赵筹猛地抬眸探向他眼底,待确认此话当真之后,便再也掩不住惊愕:“你们,居然与苗人勾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