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付思雨租下布店要开食铺的流言,不过一个晚上便传遍了整条西霞街。
早上开张没多久,她还来不及将茶餐厅的计划拿出来跟王掌柜讨论,祝扬便带着福禄二仆气咻咻地上门了。
“不愿意给本少爷出主意,原来是想挖本少爷的墙角!骗了本少爷,至今不给个说法,还想开食铺,想得美——咱们走着瞧!”祝大少爷跨进门槛,一见到她便直接放狠话。
江寒满头黑线,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祝少爷,你这又是在哪里听的风言风语?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知不知道,脑子总是不动会生锈的……”
这话一出,好久没蹦跶的阿福跳出来,指着她骂道:“江小二,你敢骂我家少爷的脑子?!你这臭小子,敢诓骗我家少爷,不要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
江寒无语。
她骗他家少爷啥了啊?
真是主子莫名其妙奴才也智商堪忧,这样的组合也真是极品了!
她脸一唬,冷冷反呛:“阿福,你家少爷三番五次来找我麻烦,都是你撺掇的吧?不劝着他点,还添油加火,你安的什么心?我听说,祝少爷家还有个庶弟,莫非你是那姨娘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阿福脸色大变,忙对着祝扬喊冤:“少爷,他胡八道,小的心日月可鉴,小的这都是怕老爷知道那三千五百两……”
祝扬心里一突,大喝一声:“闭嘴,再胡说就给我滚回山阳。”完了,他猛一偏头,眼睛对江寒危险地眯起,“你小子少耍诡计,阿福是我娘给我的人,想离间我们主仆,本少爷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我离间你们做什么,你反复跑来纠缠我实在没有道理,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我劝你还是回去跟你舅舅……”
“少用我舅舅来压我!不给本少爷一个说法,那食铺你甭想开!”
祝扬主仆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寒站在门口目光如刀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
她只跟王掌柜讨论过铺子的事,两天期限还没到,泄露风声的是谁,她用脚趾头都猜得出。
没想到宋豆眼如今变得这么猥琐阴险。
她知道他心眼小如针,小动作又多,但一直觉得他这个人的本质并不坏,否则,十里亭送粽子那会,他也不会冒险跑去她家保险,及时通知了沈大人救了她跟她爹的命。
可是自从她被劫杀重伤昏迷,两人撕毁了免费用工的协议,她又拒绝他弟弟到摊子上帮忙之后,他便又开始处处与他作对。她一直容忍不跟他计较,还主动想要缓和关系,他却得寸进尺黑手越伸越长。
这一刻,她严重怀疑自己对宋豆眼是不是太过心慈手软。
这事给她提了个醒,以后与王掌柜讨论事情,不能再大咧咧地没有一点防范了。
于是关于茶餐厅计划的讨论便放在了王家院子里。
王掌柜虽然不明白她为何非要他开了后门进到他家跨院的凉亭里才肯说,却也没就此多问。
待江寒把茶餐厅的合作计划描述完之后,他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好,寒哥儿,你小子果然没让掌柜我失望,这茶餐厅若是开出来,肯定又是咱们落霞镇上的第一家啊!”
见他反应这样热烈,江寒阴沉了半天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既然掌柜的也觉得好,这抽成就跟月饼一样,都按一成来吧。”
“这……”
“掌柜的,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的话吧?”
“什么话?”
闻言,江寒面露受伤的表情:“果然您当时说那话又是想骗我给你干活。”
王掌柜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起来,江寒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你别跟我说您忘了,当时您受伤在家,我来看你,你在门口拉着我的手说,只要把重新开张的事弄好,以后我的东西在店里卖全部抽一成,绝不多收。”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王掌柜脸有点热,说道:“单卖点心与合作开店,两者如何一样?”
江寒与芸娘商量开店事宜的这晚,落霞镇的某处小客栈里,谢元朗与小厮们正在低声讨论一则消息。
“半夜潜入江家将江家父女杀了,把姐弟俩绑出来,再放火把院子烧了?”谢元朗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他心地好不愿意杀人,而是他对落霞镇虽然还没有多了解,却也知道巡检司与竹牌巷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火势一起肯定会马上引来巡检,到时候他们带着人往哪里逃?万一被抓了,不仅他的钱会泡汤,他这个买凶的人肯定也会有危险啊!
霎时间,他开始怀疑“曾启”给他介绍的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他跟江家没有仇,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不是他要的。
“你确定没听错?”他狐疑地盯着自己的贴身小厮永财。
永财的脊背往前躬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二老爷,小的没听错,这方法小的也觉得不妥,所以便问了他们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闻言,谢元朗的面色缓和了些,说道:“你小子办事爷还是放心的,快说,别给爷卖关子。”
永财“诶”了一声,便附耳对谢元朗说了两句。
谢元朗听完愣怔了一会,脸上流露出失望,讷讷道:“爷怎么觉得上了那曾启的当了,这方法跟咱们最初的设想一样嘛,但爷之前明明告诉过他,姐弟俩很少一起露面,他难道没跟这些人说?”他的目光冷冷瞥向永财,“你小子也没跟他们讲清楚?”
“老爷,小的怎么没说,不信你问永生。小的不仅说了咱们在落霞镇观察了大半个月都没发现下手的机会,还说了咱们之前找人扮成食客进江家摊子去试探的事情……”
“啪!”
不待他说完,谢元朗便往他头上拍了一掌,斥道:“你跟他们说这些做甚,虽然是要跟他们合作,但也不能什么都告诉他们,何况爷已经付了定银,如何将人弄到手,他们应该好好给爷一个交待。”
永财抱着头委屈地望着他,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永生却开口了:“二老爷,小的觉得您说得对!所以小的觉得您也不用太生气,咱们别去管他们如何行事,用那种方法,咱们只管等着他们将人和东西带来便好了。”
谢元朗瞅他一眼,觉得这话有道理,可问题是,那些人收了钱,十天过去了还不行动,眨眼间中秋都过去三天了,他实在等得有些心焦啊!
这事拖到现在已经半年了,钱一分没拿到,倒是花出去了一大把,那钱可是他爹当了仨瓶子才凑出来的,再不快点解决,今年过年他家恐怕会连场面都撑不起来。
“爷才不是担心这些,爷是担心他们会跟那帮人一样,事到临头跑了路,害得咱们的钱打了水漂。”
永生声调平平地道:“老爷放心,小的今天已经说了,三天之内必须看到他们的行动,否则,咱们便再去找其他人,到时候便不要怪咱们在外面坏他们的名声。”
谢元朗满意地点点头,忽而眼珠一转,又道:“曾启回来没?人是他介绍的,他也得给咱们一个交待。”
“老爷,他没收咱们银子。”永财说道。
“没收银子又怎样?人是他介绍的,他想当甩手掌柜?那可没门。”
“我跟永生回来时,他并没有回来,永元他们还在那守着。”
谢元朗一听,心里的不安感更盛。
他沉默片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走,去满春院,他说是在那认识我的,说明他肯定也是满春院的常客,咱去那打听打听他的底细。”
……
这天晚上陆五斤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沈大人听了他惊险的逃脱过程,心里沉甸甸的,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他嘱咐声多休息早日康复,便领着初一,卢七及赵青峰等人离开了陆五斤休养的小院,回到了议事的书房。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卢七感慨道:“没想到马怀德这厮警惕性这么强!”
“是啊,五哥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居然都中了他的计。”四大护卫里很少说话的赵程也是一声叹息。
“不过好在陆大人命大,滚下山崖时借助藤蔓的缓冲,否则……”初一顿住声音,看向桌案后的沈大人,“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沈大人思忖着没应声,他还在想陆五斤的话。
赵青峰斟酌片刻,也上前说道:“失踪案闹大之后,方高便不见踪影,陆大人既然偷听到马怀德的手下提起他,那肯定是他们私下已经勾搭上了,搞不好,马怀德的人下山便是偷偷去见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