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变?因为他几句胡言乱语,咱们就要饶他一命?那阿启的命,谁来偿?——不变,这些人都该死!”他脸上笑容狰狞,“咱们也不急,慢慢来,不管他们背后有谁,我牛二根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他收敛了表情看向正对面的手下,整个人变得严肃又冷硬。
“威子,山上的人怎么说?”
威子也正了脸色,压低声音:“妥了。估计昨日已经被人发现。”他顿了一下,又道,“那人,其实咱们不提,他们也是要办的。据说,何豹头的人跟他联系了,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们没具体说。我想着,咱们只是要报仇,没必要牵扯太深。”
牛二根赞赏地看他一眼:“你做得对。若是牵扯到何豹头的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纠葛,咱们还是谨慎点,别事情没办成,最后又变成了他们的替死鬼。”
“江小二那边,咱们何时动手?”
牛二根冷笑:“不急,才死了一人,昨日他又闹了那一出,谁知道沈黑脸会不会有联想,等事情歇歇再说。咱们得寻个合适的时机,最好是做成一个意外……”
……
话说,江寒经过沈大人的提醒,心里也有了防备。
隔了一日,她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跑了趟瓦市街,与周半仙结了账,又请他帮忙弄了几件可以防身的东西。
晚上打烊回家,她便去了西厢。
一坐下,她便拿出两把巴掌大小的匕首,还有两个纸包,摆在了圆桌上。
芸娘不明所以地看看匕首,又看看她:“姐姐这是?”
“给你们防身的。”
闻言,芸娘与小安神色郑重起来。
“可是刘大哥发现了端倪?”芸娘问道。
“没有,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虽然她常常因为思虑不周,给身边的人惹麻烦,但是要亲口承认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唉,最近镇上很不太平——其实,我早就想弄点东西给你们拿来防身,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芸娘狐疑地看她一眼,伸手拿起其中一把,仅比她的手掌长一寸的小巧匕首,慢慢拔了出来。
“锵”
轻轻一声,匕刃的寒光刺得她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
“这个,很贵吧?”
“还好,不算太贵,都不到半两银子……”
不过,也因此,她昨天在暗道里说得差点口吐白沫,挣到的那一两多银子,只剩下了不到三百文。
她状似轻松地笑着耸耸肩:“再贵也没有命贵。”
芸娘又看了两眼桌上放着的半拳大的纸包。
正要说话,小安却冷冷淡淡地开口了:“月姐姐,昨天是不是发生了大事,你故意隐瞒了我们。”
欠揍的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江寒瞪他一眼,避重就轻地说道:“是有事,不过,不是我故意要隐瞒你们,而是沈大人交待过,不能乱说。”
“是吗?”
“当然,沈大人的话可是机密,我今晚跟你提到,已经涉嫌泄密了,所以,你不能再问了。”江寒义正言辞地堵住小安的嘴。
小安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沈大人为何要跟你说机密?”
“对啊,既然是机密,沈大人为何会跟姐姐说?”芸娘也满脸困惑地把视线移到了江寒脸上。
江寒表情一僵,支吾一瞬,底气不足地拔高了几分声音:“当然是,是因为,我是落霞镇上的重要人物啊!”
她深觉这理由很合理,便大言不惭起来:“最近大街小巷谁不是在说我,若是有贼人来了,他们的目标肯定会先锁定我。你们是我重要的家人,肯定也会有危险啊,所以,你们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
这番话听得小安都觉得脸热,他不忍直视地扶额。
“月姐姐,你可知你这话叫什么?”
“什么?”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沈大人的话让初五差点变成被皇帝急死的太监。
可他还没说话,江寒已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问道:“大人,你,近来可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沈大人说完那句话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尴尬。
可尴尬什么的在他常年板着的脸上一闪即逝,他马上就变得不动如山,仿佛方才那句邀请是再自然再简单不过的,但江寒这句问话却让他嘴角抽搐了起来。
他眉头微蹙了蹙,便若无其事地问道:“此话何意?”
江寒盯着他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一遍,试探着说了一句:“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沈大人一脸莫名:“心里苦?说来与爷听听。”
江寒一滞,又轻轻来了一句:“马冬梅她爹是马东……”
沈大人:“马冬梅是谁?”
江寒不放弃,继续说了一串:“狗带,吃土,老司机,套路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啪!”
沈大人一拍桌子,恼道:“胡言乱语,爷的良心为何要痛?爷对你不够好?”
好吧,她放弃了,原来沈大人还是沈大人,并没有换了一条芯。
江寒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
他最近对她是挺好的……不,严格说来,除了脾气别扭时不时摆黑脸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对她一直挺好的。
可是,曾几何时,他明明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现在怎么感觉他又要强行跨界了呢?
见江寒傻愣地望着他不说话,沈大人的脸便冷了下来。
他微眯了眯眼睛,挺直背脊,紧紧锁住江寒的目光,认真问道:“江寒,爷何处令你不满,你说,爷听听看。”
这话重得江寒不能承受。
她吓了一跳,反射地退开一步,摆着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大人误会了,我刚才那话是,是一些,一些突然想到的广告,不,是造势的词语。”
“良心不会痛,是造势的词语?”沈大人过于严肃的脸上满是嘲弄,“你觉得,这托词,爷会信?”
“大人,这可不就是托词……不,准确的说,这是造势的托词,是你方才的话让我灵感乍现,我突然间想到了给百万饭庄造势的好办法,所以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给百万饭庄造势?你还想做甚?”
沈大人的语气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逼问的感觉消失了,江寒心里暗暗一松,连忙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想要做甚,是祝扬那二货——你是不知道,他多不要脸,坏了我的好事,还想问我分一半钱——那可是我口水都说干了才挣来的血汗钱,怎么可能会分给他,我便劝他不如早点开业,我免费给他造势。但是这势哪是说造就能造好的,很复杂的,是需要灵感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做甚!若是随便闹腾一下,那倒是简单,可我是一个要求严格的人啊,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轰动全镇!所以,很难。”
此话一出,沈大人不禁轻笑,对她话里的“要求严格”很不以为然,他身后的初五却忍不住插嘴:“江姑娘,如今,你还不够轰动啊?”
满天飞的谣言还没散呢,今天又整这么一出,相信到了明天满落霞镇,不,恐怕连青河县城,都没人会不知道吧?!
要论惹事,她江寒认第二,这落霞镇肯定没人敢认第一了。
江寒白了初五一眼,虽然很感激他的插嘴解除了她心中的警报,但对他的语气还是有点不爽。
“这能是一回事吗,我是要百万饭庄重新开张的事情轰动,你扯我轰不轰动做什么?”
见她不高兴了,初五连忙笑得有几分讨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只要姑娘你一出手,那便没有不轰动的。”
“咦,你干嘛老叫我姑娘?”
“……江姑娘,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啊!”
江寒一挥手,表情很不悦:“你以前都叫我江小二,而且我是姑娘的事可不想外人知道,你这样叫我,万一被人了听去,我岂不是要暴露?!”
“……”
“你以后还是叫我江小二吧,我听着舒服。”
“……”
初五表示,这是他见过最不上进的一个姑娘——竟然不喜欢他人对她表示尊重!
可是,他还是要讨好她,还得帮他家爷将她拐到手。
“那,小的以后便叫你,小二哥吧。”
“随便你,反正不要随便叫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