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二话不说地往他身边一跪,动作迅速地侧过他的头,掰开他的嘴,手指探入他口中捣鼓了几下,然后低下头凑上嘴,想要实施急救。
这个急救她很有信心,大学里上过这堂课,田径队也演练过。
只是,她还没开始吹气,身子就被人扯开了,随即一声低吼钻入耳内:“你在做什么?!男女大防,你不知道?”是沈大人恼怒至极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脑袋又被连连狠戳,刘大康压抑的呵斥响起:“你这疯丫头,你是女人,不是男人!”
脑袋还没躲开袭击,身体又被往后一拉:“是男人,也不该如此。”
骤然间,江寒感觉自己就像那落叶,只能任由秋风吹得飘来荡去。
第三次拉扯之后,她终于怒了。
反手捉住拉扯她的那只手,狠狠一甩,怒道:“发什么疯?我是在救他,他没气了,再不救就要死了!”说罢,她奋力推开拦在前面的两人,重新跪在了曾启身侧。
关键时刻发什么神经?
真是少见多怪!
不过是吹气,又不是接吻,就算碰到嘴唇又怎样,这是一个gay又不直男。
她敢打赌,曾启要是醒来,知道她是个女的,绝对会觉得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江寒腹诽着,再次掰开了曾启的嘴。
“慢着,我来。”沈大人再次拦住,蹲下身来挤开江寒,将曾启翻过来放在腿上,“不过是呛了水,把水逼出来就好。”
吓她一跳,他还以为沈大人愿意献上男色呢,想不到是用土方法。
江寒撇撇嘴,不做争辩,索性坐下来:“你来就你来,不过你要快点,时间就是生命,要是因为你那不靠谱的方法他死了,那可就不管我的事了!”
沈大人冷哼:“你的方法更不靠谱,还有伤风化,看着点!”说着就用膝盖使劲往曾启的胃部顶去。
见状,刘大康松了口气,也不再继续逗留观看,而是主动走到船尾摇桨,将船往岸边划去。
沈大人忙活了一会,曾启嘴里倒是吐出了些水,可是人依旧没有反应。
坐在一边看戏的江寒终于看不下去,她猛地一推单腿跪地的沈大人,顺势从他手里抢过曾启放置在船板上。
“说你的方法不靠谱,你非不信。”她翻了翻曾启的瞳孔,眉头紧蹙,“再耽搁下去就真死了!你看着点!”边说她边俯身。
身子俯到一半,又顿住了。
扭头一看,沈大人正揪着她背上的衣服。
江寒脸一黑,怒道:“沈大人,你是要草菅人命吗?”
沈大人盯着她的唇,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内心争斗了良久后,他道:“我来,你说怎么做。总之,你不能对他做那事。”
江寒扭头瞪着他,直接惊呆了。
这,不是假的沈大人吧?!
“看什么,不是不能耽搁吗?”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沈大人没表情的脸很僵硬,目光非常凶狠。
可为什么她感觉那么怪?
气氛有些僵。
江寒下意识地握拳挡唇,轻咳两声,撇开头躲开他的视线,道:“好,我说你做。”
“首先,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深吸一口气憋住呼吸,对着他的嘴用力吹……”江寒一边讲解着人工呼吸的要点,一边纠正沈大人的动作。
沈大人领悟力不错,不过片刻就掌握了要领。
吹了一会气,江寒索性连胸外按压也交给了他。
两人在这边做着奇怪的动作,船尾摇桨的刘大康见了心里十分好奇。
他一面接上沿途还泡在水里的捕快,一面不住地扭头看向船头的两人。
看着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忽然想到沈大人先前的反应,他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莫非……
可是这丫头从头到尾都跟个男人一模一样,即便现在浑身湿漉漉,不盯着她认真看,也瞧不出她是个女人,沈大人怎么会看上她?
不会是觉得特别一时兴起吧?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像江月丫这种假汉子刚好复合他的口味?
咦,沈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江寒是女人的?
刚刚他竟然没意识到这事很奇怪……
不不,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大人是世家公子,江月丫却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毫无地位和背景的平民女子,门不当户不对啊!
不行,这事他回去得赶紧告诉师父,可不能让这丫头稀里糊涂地吃了亏!
这边刘大康心情微妙,做哥哥的心都要急碎了,那边沈大人与江寒配合完美,随着轻咳声响起,曾启终于恢复了呼吸。
话说,沈大人领着手下刚到河边不久,远远就见一艘乌篷船速度极快地往下游行去。
船上的人除了船夫之外,都是坐着的,在船舱的遮挡下,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长相。
沈大人直觉上面的人不是曾启,谁知弓兵们一喊话试探,那船却迅速掉头往上游而去。
“大人,想必那船上的人就是曾启及其同伙,否则,为何我们一喊,他们就逃?”喊话的弓兵道。
沈大人面容严肃地盯着越驶越快的船只,忽然掉头快步离开,一面还下令道:“去码头,动作快点,还有机会追上。”
……
另一边。
江寒激动地揪住刘大康的胳膊:“康哥,就是它了,曾启肯定在这艘船上!”
刘大康扯出自己的胳膊,凉凉地道:“你刚刚说了好些个肯定!”
江寒脸色讪讪,口气却十分坚定:“这次是真肯定!你想想,打渔的谁会在这片礁石区出现?”
正摇着桨的船夫却很不给面子地插嘴:“小哥说得不对,青河在前面拐弯,那片礁石处的水流慢,行船虽然有危险,可下饵抓鱼却是个好地方哦。”
“……”江寒的脸有些僵,心里也有一分动摇,嘴上却仍然硬撑着,“你看那船跑得多快,一看就是在逃跑!”
“小哥你这话太牵强了……”
江寒恼了,不客气地打断船夫的话:“好了,你别说话,反正我就是觉得曾启在那船上!”
船夫撇撇嘴,嘀咕道:“你这小哥不好,错了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江寒回头又给了船夫一个怒瞪,船夫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一路上就碰到这么一艘船,曾启要是不在上面,那还能怎么逃?
到了此时,刘大康心里已经不抱希望。
他看看江寒倔强的脸,心道,这丫头又犯拧了。
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明就错了,还死要面子硬撑着。
他正想说几句刺激她的话,却听船夫喊道:“小哥,快看,后面也来了一艘船,你说该追哪个?”
兄妹俩扭头一看,一艘船正从码头边停放的货船间划出来,船行得歪歪扭扭的,又有货船的阻挡,船上坐着的人看不真切。
这……怎么会这样?
三更半夜地怎么有这么多渔船在河上穿梭?
江寒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时举棋不定。
时间紧迫,又拿不定主意,脑子一打结,她忽然想到了扔硬币……然后她的手就伸进了怀里摸出一个铜板往空中扔去。
“正面就追前面那艘,反面就掉头追后面!”
“你在做什么?”正在观察思忖的刘大康,被江寒的动作和自言自语给惊到了,“这是可以儿戏的吗?”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没时间犹豫,只能赌一把了!”江寒边说边展开手掌。
“胡闹,应该是后面那艘!你不是说有人卖了船吗?说明曾启跟他的同伙想要自己乘船走,你再瞧后面那条船,走得都不稳当,一看就是新手。”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江寒瞅瞅一本正经的刘大康,又瞄了一眼手心,喜道:“反面,看来咱俩意见一致,船夫,快掉头,追后面那艘!”
“好勒,几位坐稳啊!”
……
“咦,前面的船怎么突然掉头向咱们来了?”从码头驶出来的船上,摇桨的弓兵忽然指着前面原本跑得飞快的船,“难道他们想通了,要回来投案?”
“不对,难道是……”沈大人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是,她不是先行一步朝西南方向的下游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艘渔船上,而且方才听到喊声为何一声不应,调头就往上游跑。
沈大人有些想不通。
他走到船头,暗提一口气,喊道:“船上的人可是江寒?”
才从船夫飞一般的调头神技中找回心神的江寒和刘大康,身子俱是一顿。
江寒愕然:“这不是沈大人的声音吗?完啦,咱们又判断错误了!快,船夫大哥,麻烦再调头!”
船夫愣了愣,虽有些糊涂,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好,几位再坐稳!”
……
“大人,他们又调头了!”
此时此刻,沈大人忽然就肯定了那艘船上的人是江寒。
这种傻乎乎没头脑的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沈大人没再继续喊话,转头对弓兵们道:“跟上去,他们前方有别的船。”
连话都不答一句就瞎转,看来是怕他抢了先,她拿不到赏银。
沈大人有些无语,心底不由生出些捉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