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目回头看向吕同,还没出声,听到声响的祝扬睁开了眼睛。
一看清是自己舅舅来了,祝扬就如同见到了救世主,强撑起来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舅舅,你可来了,江寒,江寒他要杀了我!”
刚才那一顿打彻底把他吓住了,此时见到了疼爱自己的舅舅,他觉得自己活过来的同时心里也涌现出无数的委屈。
“江寒?好家伙,真是耍的好手段,一面利用这件事托沈大人来说项,一面还对你下狠手——这就是他解决问题的态度?倒是我小看她了!她关在哪?”
不待他们身后的吕同说话,黄员外已经发现了侧躺在对面狱舍的江寒。
他立即放下祝扬,冲到了狱舍边,一脚踢在牢门上,踢得门锁哗啦响,吼道:“江寒,好小子,你以为请了沈大人出马,我就只能乖乖妥协了?我不妨告诉你,这事没完,咱们等着上公堂吧!”
睡得正香的江寒终于被这连珠炮般的吼声吵醒了。
翻身一坐起,她就看到了木栅外横眉冷目的黄员外。
她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盘起腿,懒洋洋地嘲讽道:“哦,是你在吵啊,是特意来为你家外甥出气的吧?有舅舅就是好啊,砸断人家的腿,毁了人家的店都有人擦屁股,被人打了舅舅立即跳出来挡在身前……哪像我们这些草民,天生只能被有钱有权的人欺压,连还手都是犯罪!”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
“放屁!”江寒陡然喝止黄员外,目光陡然一厉,声音阴冷,“你们把他养得这样蠢,害得我这样惨,我帮你教育一下他,你该感谢我!”她冷嘲,“未来的日子还长呢,你能护他一辈子吗?你能保证比他活得长吗,能保证你黄家永远能将事情抹平?若是不能,就他这样,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里!”
黄员外冷笑道:“你威胁我?”
江寒扯了扯唇角,眼底尽是讥讽:“呵,果然是听不懂人话的一家人,怪不得会把个好好的孩子教成了没脑子的猪头!”
“你!——”黄员外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她的手抖啊抖,好一会才道,“好好,你不好好道歉,还胡说八道,那咱们就公堂上见吧!”
“黄员外,你吓唬我没用,我不吃你这一套!现在我爹也残了,我又进了班房……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条贱命能换你们黄家的富贵也挺值得的,呵呵呵。”
江寒的笑声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配上那双森冷的眸子,整个人透着股不要命的阴寒之气。
黄员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考虑起自己能否利用这次机会要了江寒的命。
他一言不发的与江寒对视半晌,眼球猛地一缩,黑着脸甩袖而去。
黄员外与沈大人达成某种默契之后,请求去巡检司看看祝扬,沈大人大方地同意了。
他一走出茶馆就遇上了一脸惶急地领着两个小厮匆匆赶来的黄德义。
“老爷,我听说表少爷与江小二一起杀了人,被抓去了巡检司……”
黄员外抬手打断他的话,脚步不停地往前走:“那是谣言,这事老爷我已经与沈大人达成了共识,江小二的事也就此揭过,老爷我大人有大量不予追究了。”
黄德义一头雾水。
怎么说着表少爷又扯到了江小二身上?
“江小二不是与表少爷一起被抓了吗?两件事怎么……”
黄员外讽刺地勾了勾唇,道:“沈慎不知拿了江家什么好处,要说项却不愿意拉下脸,竟然利用这事逼我就范……哼,当着我的面让人将黄有能押走,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他顿住脚步,背着手站在青石桥上望着桥下青河渠静静流淌的水面,叹息道:“今天的事牵扯到田家公子失踪案,阿扬虽然并无嫌疑,但如今他被押入大牢,若沈慎不松口,阿扬必然要吃些苦头……”
“另外,老爷我也怕事情闹大了,传到我那妹夫耳朵里,恐怕他更不会轻饶了阿扬,再则,那些屎尿之事咱们至今也没证据……就当给他沈慎一个面子,把这些事先放放,等查到证据再来计议。”说罢,他重新迈步,“好了,咱们快点走,待会进了班房,你寻机嘱咐黄光福,让他帮忙照看下阿扬。”
……
“哐当”
上锁声响起,江寒被单独关入了一间狱舍。
弓兵们匆匆去最近的药铺请大夫。
吕同从头到尾都没看江寒一眼,付思雨却走到江寒的狱舍边,忧心忡忡看着呈大字状摊在地上,望着屋顶发呆的江寒。
她左右看了看,凑近木栅小声地解释道:“江寒,你不要误会沈师叔,他把你关押起来是对你好。他说,等赵捕头来了把你交给他,赵捕头是你的熟人,必定不会冤枉你的。他是做官的,总是有不得已之处,你要多体谅。”
江寒充耳未闻,翻了个身,闭上了眼,一副不愿沟通的模样。
这一幕恰巧被吕同看见,他连忙走过来,将付思雨从牢门边拽开,满脸不悦地道:“你跟她说这些做甚?有嫌疑的人本就该抓,广德这是秉公执法,可没有你说的那些私情。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后衙去吧。”
付思雨撅了噘嘴,甩开吕同的手道:“不,我又没妨碍你办事,我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