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的态度,让沈大人原本松缓了的面孔,又板了起来。
他不悦地道:“你这是何态度?你找不见他们,为何朝我发脾气?”
江寒一噎,自知无理,却不想给他好脸色看,叉腰凶道:“谁让你问我的?”
“不该问?”
“不该!”江寒故意犟道。
“你!——无理取闹!”沈大人气闷,闭嘴不理她,一甩袖子,迳自转身进了雅苑。
那两个家伙肯定是经小路,从另一断未修整好的残壁处进了雅苑,那地方还是他发现之后,再告诉吕同的。
以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诡计吗?
哼,真是多管闲事!
江寒见沈大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雅苑,一时有些迷惑。
难道他恼羞成怒,决定不等那几人,自己进去玩了?
他哪来这么好兴致?
像他这种人难道也会喜欢这些文人景致?他不是应该喜欢大山大河这种地方吗?否则干嘛老是跑到后山上去?
可是他走了,她怎么办?一个人傻乎乎地在门口等着?
江寒还没来得及,将脑中的一堆问号理清,身体却已经诚实地做出了反应——迅速追了上去,叫道:“喂,你去哪?你一个人进去了,等会他们来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沈大人头也不回地道:“跟来就是!话这般多做甚?”
得逞的付思雨,挽着江寒的手走在前面。
一行人又在马家牌坊逗留了片刻后,便沿着清溪河往北走。前面约莫半里远,有一处园林,里面有个引清溪河水开凿出来的池塘。盛夏七月,池塘里的荷花正开得好,倒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东镇往北沿清溪河边一带,是原来的马家村所在地,居住的大多是姓马的人家,状元楼是马家祠堂所在地,沿着祠堂向外扩,原本住着许多马家的族人。
自从落霞镇发展起来后,有富商看好这片区域是出过状元的宝地,想来沾沾贵气,就要出钱买地。一些落魄的马家族人,见机把地和房子都卖了,拿着银钱跑到西镇去置房买铺,从此翻了身。有一就有二,渐渐的,这里就变成了落霞镇的富人区。
据说,里面住着的人家,最穷的也是年收入两三百两银子,身价上千两的小商人。
口袋里有了钱的商人们,就喜欢讲讲风雅,掩掩身上的铜臭气。豪富之家占地广,将清溪的水引入内院,建起假山池塘供自家女眷游玩,小富之家想好风雅,又不够银钱,于是,当年马状元还在世时,为培养族中子弟文化修养,自掏腰包开凿出来的雅苑就被供了起来。虽然百余年后的雅苑,只剩下了几处石墙,一座假山,一处亭子和一个满是淤泥的荷塘,却也被东镇的里正派人保护了起来。里正向住户们收取维护银子,找来匠人重新修整,如今倒也修整得差不多了,弄出了几分别样意趣,吸引了不少学子和外地客商来此观瞻。
一行人往雅苑走,一路上却频频有人盯着走在前面举止亲密的江寒和付思雨看,甚至走远了还不住回头。
“你有没有觉得她俩这样很碍眼?”吕同摇着扇子,蹙着眉撇着嘴,一脸嫌弃地与走在身旁的沈大人嘀咕。
沈大人虽然端着副严肃的面孔,其实正神游天际。闻言,错愕地看他一眼,又抬眼去看前面手挽着手的江付二人。
从后面看,确实像一对举止亲昵有碍风化的男女,又想到江寒那以假乱真的男人面孔——想必,从前面看更有碍风化吧!
沈大人“嗯”了一声,叫住走在中间的翠儿,道:“跟你家小姐说,与江姑娘分开走。这样挽着,影响不好。”
翠儿也早就察觉到了行人们的异样,忙依言上前提醒。
付思雨当即红了脸,回头对沈大人和吕同不好意思地笑笑,松开江寒的手,往旁边走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江寒也很囧。她与付思雨聊得兴起,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男人形象,与个姑娘状态亲昵交头接耳,是一件多么无德的事——怪不得,刚才路过的好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见老鼠似的,既惊惧又厌恶。
两人刻意保持距离后,聊的也就少了。一聊得少了,江寒就越走越快完全没有等人的自觉。
等到了雅苑的拱形门前后,她站住一侧头,旁边哪还有付思雨的身影啊,再一扭头,身后两丈远处,跟着的也不是她而是沈大人。
江寒顿时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