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掌柜却抬手阻止,道:“急什么,才坐多大一会儿?此时外面烈日当空,茶馆里想必也无几个客人,反正有宋家小哥管着呢,你不如偷个闲,咱哥俩也能好好聊上几句。”说着,又让身后的范一光重新添满茶水。
江寒依言坐下,一时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虽然赞赏曾掌柜的为人,但毕竟不管是实际年纪,还是心理年纪,她都与对方存在着深深的代沟,这般正正经经地说要聊天,一瞬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曾掌柜却不是那种会任由场面冷下来的人。
不一会儿,他就从菜谱聊到了品菜心得,又与江寒交换了一些对菜品的看法,说得投机时,还让范一光到厨房盛了两道煨在锅里的汤品上来,请江寒品评。
一盏茶时间过后,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江寒更是免费赠送了对方好几道现代菜谱。
曾掌柜大喜过望,当即就吩咐范一光下去取银子,说方子不能免费送,江寒见状更是恨不得对其掏心掏肺,死活不愿意收钱。
见她态度认真,曾掌柜才没再强求。
两人又喝了半盏茶,话题就转到了落霞镇的形势上头。
“你可听说过,落霞山有一伙贼寇,来势汹汹地吞并了好几个山寨呢!”曾掌柜问道。
“没有,我爹不走镖了,我师兄他们又不管山贼的事,我也没怎么关注过。”
曾掌柜不经意地问道:“那也没有听沈大人提起?”眸子却探究地望着江寒。
江寒面色微僵,摇摇头,弯了弯唇,道:“曾大哥真是看得起我!我是什么人,沈大人是什么人,他怎会与我提起这些?”弯起的笑中尽是自嘲。
曾掌柜微蹙眉心,复又展颜,道:“那天你拍卖,沈大人还专程去坐镇,愚兄还以为你的消息能比我灵通一些呢!”又道,“我瞧,巡检司又招了大批弓兵,想必是要对山上动手了吧?”
“不知道,应该是吧?以前听我师兄说,沈大人是吕佥事安排来的,想必是带了剿匪任务来的吧。”江寒漠然一笑,随口答道,似是对这事当真不关心。
曾掌柜微微颔首:“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行动……落霞山如此大,山头众多,难道他想领着那一百来号弓兵直接杀进去?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口气虽随意,却隐含忧心。
江寒还是摇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曾掌柜与她对视两眼,忽然失笑起来,道:“看看咱们两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猜测这些有何用?咱们只要不往落霞山上跑,即便那些匪寇们攻打过来,沈大人也肯定能想出应对之策,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位指挥佥事吕大人呢!”
三天眨眼就过去了。
虽然沐休也不得闲,但即便再忙,也是在为自家挣钱,做事时的心态和兴奋度是迥异于给别人帮工的。
但是,不管江寒有多么的不甘不愿,三天一过她还是得乖乖回到茶馆去。谁叫她当初用小安读书的事来做交换条件时,曾答应了王掌柜,三个月内不会主动甩手走人呢?
有句话说得好,自己选择的路跪着都要走完!
现如今,她既然决定要做一个靠谱点的人,那么就不能自毁长城。
怀着这样的心情,江寒准时踏进了利来茶馆的大门。
利来茶馆还是那个利来茶馆。
唯一的变化就是,王掌柜参照她当初拍卖蛋糕方子时的方式,将中堂区域划出一片四五个转身的区域,架起个一尺来高的木台子,台子上摆了两把椅子,一瞧就知道是给那两位新请的弹词师父专设的位置。
这几天,她不是去觐见了债主大人们,就是去膜拜了菩萨她老人家,最后一天更是巧逢二十大集,在摊子上忙碌了一天,卖完麻辣串又卖奶茶的直到收市时分。就连这三日茶馆里要卖的蛋糕和奶茶,除了第一天早上她亲自跑了一趟外,其他时候都是让花田两位大婶抽空送去的。
因此,利来茶馆的弹词反响到底怎样,她一点都不知道,也没关心过。
她也是问过她爹才知道,这所谓的弹词其实就跟现代的评书差不多,不过是以边弹边唱的方式叙事的,并且一般都是两个人表演——应该说,更类似曾经在电视剧里上看到过的,那种弹三弦敲书鼓的。
具体是怎样,重回利来茶馆后,她就有机会欣赏比较一番了。
可惜,事与愿违,江寒算是白欢喜一场。
背景板徐先生当初与两位弹词师父约定的是,一个月来利来茶馆的次数不会超过二十次,头三天两位每天都来了,接下来的两日,她就暂时领略不到这弹词妙音了。
不过,只要店里生意不冷清,她也不着急,反正两位弹词师父不会突然跑了,而她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
这日依然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有的见没有弹词可听,转身就走了,也有的索性坐下来要些茶点聊聊天,如此,茶馆的生意也没比前一日淡太多。
“怎样,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出好点子吧?”忙碌的间隙,宋耀祖拦着江寒倨傲地道。
这倨傲是由内而外的,好似天神藐视凡人般,而不再是以前那种因嫉妒不服摆出来的虚张声势。
“瞧瞧这生意,比你当初,偷偷摸摸请来,那污秽地方见不得人的女人,躲在屏风后弹些大家伙儿听不懂的调子时,好不少吧?你服气不服气?”
看来,这次策划的成功,倒是让这豆豆眼膨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