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个正着的付思雨抬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吕元逸,你!……”他那纸上画的竟然是她刚刚哭泣的丑脸!
吕同讪讪强笑道:“我是,先试试这笔,这笔太差,我怕字据上的字写出来不好看!”
付思雨的眼眶倏地又红了:“你编!再编!你果然是死性不改,我原还以为过了三年,你多少有些长进……”眼看自家小姐就要爆发,青儿连忙上前扯住她,道:“小姐,您别生气,一生气就糊涂了!”翠儿更是低声提醒道:“是啊,小姐,别中计,吕少爷必定是故意的,只要将您气糊涂了,字据就不用写了!”
付思雨面色一凛,幡然醒悟。
倒是她小看这家伙了,看来过了三年倒是长了些心眼。
只是,他明明那么害怕沈慎知道他那封胡言乱语的信,难道不知道将她气跑的结果就是此事被马上揭穿吗?竟然还要意气用事地使这样的诡计,这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付思雨深吸一口气,强按住心中翻腾的烦躁与怨怒。
对,她不能让他得逞!
她娘说,吕同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表姨母也是真心喜欢她,她又在益阳府名声有损……
况且,小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表哥哥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厌恶了她,傻傻的她想不通,索性选择了与他作对,以致于将两人的关系越弄越僵。
两个怨念这样深重的人绑在一起,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万一怨念无法化解……
她不想与未来的夫君成为怨偶,所以,她才借着信的事,死乞白赖地求了表姨母,跟着小竹来到了落霞镇。
她想细细地观察一下,再来决定是不是要选择这个讨厌自己的人。
原本哭声渐歇的付思雨,被翠儿那句没说完的话一刺激,复又泪如泉涌抽泣不止起来。
不知情的吕同只以为是他的话惹的事,他紧张地瞅瞅大门外,门口倒是没人,只不知隔壁待着的弓兵们听见这丫头的哭声,会作何感想。
他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地从书案后走出来,往付思雨身边挪了两步又站定,紧紧攥着手中纸扇,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张张嘴又抿住,反复几次,才似下定决心了,道:“你,你别哭了,我,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付思雨的抽泣声小了一些,他急忙又补充道,“只要你以后不在沈广德面前,提我写给我娘的那封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你的丑事!”
付思雨凄然抬头,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她睁着湿漉红肿的大眼瞪着他,斑驳泪痕糊了满脸,那一抽一抽的鼻子下方还挂着晶亮的水渍。这模样既委屈又狼狈还有些恶心,看得吕同不由撇开脸,以拳挡唇掩饰自己的不忍——不忍被她发现,他差点被她的脏脸恶心得想吐。
他目光游走不定,闻言清了清嗓子,含糊答道:“当然,是真的。”
付思雨掏出锦帕擦了擦脸,噘着嘴嗔道:“我才不信呢,你惯会事后耍赖不认账了!”
“我什么时候耍赖了?”吕同摸向鼻子的手蓦地放下来,抻着脖子叫道。
“哼,要我举例吗?”付思雨回瞪过去,吕同视线立即闪避,莫名就有些心虚——好像似乎曾经他为了摆脱她的纠缠,确实说了一些说完就忘的鬼话。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得给我写个字据,以后你要是敢不认账,我也有凭证可依!”
“干嘛还要凭证啊,这样多不好,像个交易似的……”
“谁让你早已是个无信之人?再说,刚才你那话,不正是个交易吗?”付思雨见他在犹豫,登时杏眼圆睁,柳眉染怒,威胁道,“你写不写?不写待会我就去找沈师叔……”
“好好好,我写还不行吗?”吕同一甩袖重新坐回书案后,粗鲁地拿开压着一叠白纸的纸镇,不甘地小声嘟哝道,“真是个讨人厌的坏丫头!沈师叔,沈师叔,好像他真是你师叔似的,连我都不叫他师叔,你拍什么马屁……”
谁知这断续的嘟哝,不小心被付思雨捕捉到几个词,敏感的她美眸往吕同那愤愤不平的面孔上一斜,立即就猜出了大概。
她毫不迟疑地揭穿,道:“哼,我叫他师叔,那是我懂礼数,哪像某些人,明明人家辈分比他大,却非得当成平辈乱叫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