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要说,芸娘,你去把你的账册拿出来吧。”
芸娘与江老爹被请进了正堂。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郑重的江寒,心里却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江寒将钱罐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道:“昨天,我在茶馆闯了大祸。”她视线低垂,不敢去看芸娘与她爹的表情,“库房的架子被我弄倒了,毁了不少茶叶和瓷器摆件……要,要赔一百两银子……”
“你说什么?爹,刚刚没太听清楚。”江老爹颤抖着声音问道。
“爹,我毁了王掌柜的仓库,要赔一百两银子。”
江老爹一阵晕眩,赶紧伸手撑住头,芸娘却已经傻在了一旁。
“芸娘,爹,我对不起你们。”江寒深深地鞠了个躬,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们随便骂随便打我吧。”
江老爹和芸娘回过神来,俱都气得不行,真的很想责骂她一顿,可她这样一说,两人反而开不了口了。
江老爹缓了两口气,叹息道:“当初,爹就不让你再回那利来茶馆去,你非不得坚持……唉,现在事也出了,再说这些也无用……那王掌柜是什么意思?这一百两能不能这个价?”
“一百两是已经折过价之后的了。”
“唉,你毁的是他的仓库,他必定是要再进货的,那肯定会急要银子……咱们先算算账吧,看能先赔他多少,剩下的再跟他谈谈,看能不能宽限个日子,或者用什么抵抵。”
“我这边的数是现成的,咱们这麻辣摊子做了快一个月,挣了十两多银子,加上这个月的包子卖了的快五两银子,再留出二两周转成本,能拿出十三两银子。”芸娘翻开账册,一边算一边说道。
江寒点点头:“我这罐子里还有一两多,那就是十四两。”接着,她又一脸抱歉地对芸娘道,“芸娘,对不起,当初说的是挣了钱咱们平分的,现在却又将你拖进了泥淖里……”
芸娘眼神复杂:“姐姐,你别这样说,那利来茶馆你也是为了小安才回去的,说到底,是我们姐弟牵累了你。”她呼出一口气,对江寒抿唇一笑,“再说,我相信你,以后你一定能让我加倍挣回来的!”
芸娘此话说得江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困境她能扭转得了吗?
这一晚,落霞镇上有三个人没睡好。
刘大康目送江寒进了江家,才返回刘家,心里却一直想着江寒的话,对即将到来的出行忧心不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江寒进了门,对茶馆发生的事闭口不言,安抚了还等在正堂的江老爹一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将三个大包往桌上一放,坐在床边木呆呆地望着它们,脑海里思绪翻腾,却抓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直到四更更鼓响起,她才强迫自己闭上眼。
而巡检司里的沈大人更是辗转难眠。
他闭上眼后,白日里发生的种种不停地在眼前轮播,最后定格在了江寒的冷脸上。
午时,他得到了赵捕快传来的好消息。
说是黄三的册子找到了,根据上面的记录,赵捕快初步探访后,发现这事与莫掌柜牵扯颇深。莫掌柜是方高的左右手,这事必定与方高脱不了关系。他带着初一去了一趟那黄有成暂住的小院,想要从黄三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却只得来了黄三的讽刺与警告,那方高似乎给他的威压太甚,以致于他连册子都交了却还心有顾忌。
回程的路上他又去了西霞街,想着头一晚发生的事,怕与江寒再见面,两人都会难堪,于是就站在利来茶馆对面的街延边,远远地望了望。
谁知,正好瞧见吕同领着两个小厮进了茶馆。
只是,他没料到江寒对他竟是这副态度!
他明明是一番好意,这女人不仅体会不到还当成了驴肝肺。
哼,长得脸无颜色胸无二两肉,还不想嫁他为妾——不用再负责了,他倒是乐得轻松呢!
沈大人翻了个身,扯过薄被蒙头欲睡,脑中却浮现了江寒一身大红要嫁给刘大康的场景,接着又闪过江寒裸着上身的样子,顿时心头火起,感觉自己头上飘来一片绿云……
“她都已经被我摸过看过亲过了,还想再嫁别人,真当我是死人吗?!”沈大人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凭什么她说不嫁就不嫁?这事得由他说了算!
她要是不愿意嫁给他,那也不能再嫁给别人!
沈大人推开薄被,双手枕在头下,盯着帐顶,皱着眉头想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