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再怎么小国寡民的贫弱之国,长期与中土通商兴贸下来,还是积累了不少相应的利益和产业来。而这些肢解或是间接的利益,也随着逐渐控制了沿海地方通航权的太平军水面力量,而渐渐的辗转入大都督府所扶持的外围势力手中。
本来这件事情,是打算交给从南海调遣回来的归化人孔利落,但是他在温州之战后却觉醒了某种趣味,而自告奋勇本路转行跑去带兵打战去了。再加上,相比内部斗争还仅限于上层之间的倭国,如今新罗国内的局势却是一片混沌不明,这件事情就被一直拖了下来,直到最近才发生了变化。
要知道,今年正是新罗第三位女王——金曼在位的第二个年头。而新罗国在经过了数十年前的“张保皋(弓福)之乱”,就陷入了每况愈下的持续衰败当中,到了如今更是王令不出金城(今韩国庆尚北道庆州市),而地方豪强、军头林立以城主、郡守名义自行其是。
因此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大概再过上几年就会农民大暴动中,迎来所谓朝鲜后三国时代。掀起乱世争霸的那些群雄们,诸如甄萱、弓裔、王建等人物,如今也应该还在蛰伏草莽的状态当中,等待日后风云而起的时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偏东一隅的效果,也是某种意义上中土事件的翻版。
而作为这一切根源的张保皋,也算是新罗历史上一个颇为励志的传奇人物。他原本只是被贩卖的奴婢,后来承蒙提携阵前成为武宁军的一个小校。有感于甚是可怜,以及当时来自中土的唐人豪强、商贾,纷纷抄掠新罗沿海地区,掳走当地女子而调教为新罗婢贩卖取利,而令新罗百姓深以为苦的传统。
乃至于同乡郑年一起脱逃回国,在赤山建造了法华院传播中土佛门天台宗,并以此为根基聚揽信众,一边屯垦一边操练,建立了所谓的清海军(镇);通过一边打击海盗而剪除异己,一边垄断包括新罗婢在内的多国海路贸易,成为了当时可以干预新罗王政更替的一方大势力。
但是他终究是微贱之人的出身,本身的存在就是严重威胁和挑战了新国国内现存的统治秩序。所以在嫁女给他所扶持的新王不果之后,就被那些贵族大臣联合起来诱杀与酒宴之上;而清海军的势力也因此分崩离析,而变成持续溃乱新罗国内数十年的持续匪患。
期间先后又许多自称是张保皋后人和部下的存在,不断的居中掀起一轮又一轮的反乱和骚变;又在旷日持久的围剿当中,逐渐拖垮了新罗国从中枢到地方的统治秩序和维持力量。也让各种被压抑了上进之途的地方豪强、军将势力得以乘势兴起,而在王令之外事实上的割据一方起来。
而这一切根源使然,又要牵扯到到新罗国现有一个非常奇葩的奴隶氏族氏族遗存——骨品制。一种古朝鲜三姓王族和六部贵族世代,严苛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决定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的社会等级制度。
以朴、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称为“圣骨”,大小贵族依次分为“真骨”(或第二骨)、六头品、五头品、四头品等四个等级。只有“圣骨”、“真骨”贵族能继承王位。其他贵族按不同的身份(骨品),担任高低不同的官职。国家大事须经国王和高级骨品的贵族参加的“和白”会议决定。
各骨品都自我封闭,互不通婚,以保证血脉的纯净和正统。因此,和对岸的倭国一脉相成下来的,就是被后世诟病不已的血亲通婚制。因为按照相应要求,骨品中人也只能迎娶同族同家的女性亲属。相比之下什么拜火教的亲上亲,什么草原上的收继婚,什么德国骨科都弱爆了,而直追古埃及人的优良传统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骨品中人体力够好又下得了决心,就算是想要强行达成全家桶成就也未必不可的。而流传到后世那个九华山地藏王菩萨在人家行走的化身——新罗王孙金乔觉,也未尝不是厌绝了骨品制这种,违背正常人伦的奴隶氏族遗存,才萌生了最初出家之念以为逃避的。
此外,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社会等级下还有三头品、二头品、一头品、平民、奴隶等各个低级阶层,这些阶层属于非骨品。而这些人是没有姓氏,也不被允许使用来自天朝上国的贵文(汉字),因此他们在称谓上都只能加个弓字,比如哪怕张保皋身为拥立新王的权臣,在新罗国也只能被叫做弓福。
因此至于那些越级与下等孤品通婚和留后的,则会被整个阶级毫不犹豫的打落凡尘而成为贱籍所在;世世代代不得翻身。也就是后世朝鲜母继制(孽生子、贱种姓)的源头。所以一旦王权衰弱之后,这些被压抑极狠的地方力量就乘势一起爆发出来,而变成了如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