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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此刻裴溯脸更黑了,就连跟溪光同坐在车内的的盼兰都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真是……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是实在搞不清楚,为何小姐忽然用这样腻死人的语调说话了。
“嗯。”裴溯干脆利落的回了一个字后便转回了头,不再看那车窗里的人一眼。
而得了这个答案,溪光当即就懊悔了,心内直骂自己的太蠢了,怎么会丢了这样个问题给裴溯。她才不想现在就回家,她还要去找秦华弄清楚那些事情的原委呢!
溪光酝酿了片刻,继续用齁甜齁甜的语气道:“溯哥哥,现在我还不想回去呢!”说完之后,溪光便满心期待的望着同马车并行的那男子——俊美的侧颜,高挺的鼻子,下颌的线条也是这般……咳咳!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裴溯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两人离得这样近,绝对不可能是刚才溪光说话他没有听见。
哼,是不想理她呢。
溪光撇嘴,她这个人最是执着,想她都能在一块玉枕内寄居这么多年,再没有人比她的耐心更好的了。
因此,溪光不折不挠的再度开口:“溯哥哥,溯哥哥,溯哥哥……!”明明就仅仅的三个字,可每个字都能被她叫出不同的语气来。因她今日口吃的毛病忽然好了,溪光现下很享受这样口齿伶俐的快感,并且乐此不疲得很。
盼兰一脸惊悚的坐在旁边看着她家小姐,心道这到底是……中了邪了还是怎么了?倘若小姐往后都这样说话了,那真真还不如以前那样好呢。
终于,裴溯也在忍不下了。
他素来心境平和,极少能被什么东西左右住心情。偏这宁溪光就能办到,且是换着花样的惹到他。裴溯转过头,目光微冷的威吓:“收起这怪声怪气!”
“……”溪光一幅吃了瘪的模样,眨了眨眼望着裴溯。
两人对视了片刻,正当裴溯要收回目光的时候,溪光委屈的问:“怎么就是怪声怪气了,我明明是在……”还未等她“撒娇”二字说出口,裴溯已经接了话,语气清冷:“你私下别再去找那人了。”
不过一句话,就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溪光的意图。溪光又惊又愕,看裴溯的神情完全是他怎么会知道的?
裴溯余光瞥了眼呆滞哑然的少女,本是不打算再说什么的,这时却忽然转变了心意,复又继续道:“她今日一露面,多的是盯着她的人。你再去找她,就是带着旁人的眼线和耳目去,于她无益。”
溪光倒也能听出他的话中的深意,显然秦华的处境是不好的。可也正是这原因,她才必须想法子帮她。“此事不用……”溪光的话说了一半,立即觉得语气不够软和,随即转了态度重新开口:“我找她有重要的事。”
裴溯斜了她一眼,打量到宁溪光那只搁在车窗上摇摇晃晃的手,手腕间的镯子翠绿通透。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再又提醒了一遍。“此人牵连入一件要案,你若不想整个宁家都被搅合进来,最好今后别再插手此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裴溯是稍稍朝着马车方向倾了身子的。西市上的行人看见了这一幕,只当这是出游的一对璧人,如胶似漆的在耳鬓私语。加之两人容貌出众,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溪光闻言双眸圆睁,只怪裴溯眼底的眸色的暗沉幽深,透着肃然,叫她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难道这背后牵扯出的事果真不是她能触碰的?
溪光疑虑重重,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了裴溯,“她可会有性命危险?”
裴溯实在没料到她会拉住自己,且是当着众目睽睽。
有些好事之徒瞧见了这一幕,便吹起了口哨。“小娘子舍不得郎君!”也不谁先开了口,引得了周围所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松开。”裴溯寒声。
溪光宛若没瞧见,仍是刚才一幅急巴巴的样子,“溯哥哥——”
“……宁溪光!”裴溯低声开口,很有几分告诫的意味。
溪光被他这么一喝,非但是没气没恼,更是痴缠了起来:“溯哥哥——”
裴溯咬牙,心道他究竟是怎么遇上了这个魔星了!
“我保她安全就是。”他说完,便拿目光示意溪光握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那意思就好像她再不松开手,自己刚才所说的那话就不作数了。
既然得了这样的话,溪光自然欢欣鼓舞,没有不松开他的道理。末了她还自认为很甜的对裴溯道谢,没想到却惹来了他的一记冷眼,“这个称呼,宁三小姐还是收回吧,免得让人误会了。”
称不称呼的溪光可不在意,这不过是刚才的权宜之计。可裴溯此刻眼中的嫌弃就让她有些不高兴了。溪光侧过头问盼兰,一本正经得很:“我刚才很有问题?”
身为小姐的贴身奴婢,盼兰一直觉得自己狗腿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可……可她刚才是全程听溪光如何嗲过头的。盼兰深刻的以为,自己应该帮助她家小姐正视问题。
所以,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溪光一头雾水:“哪里不好?”
“用力过猛。”可见,盼兰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老实丫鬟,居然还很认真的归纳了“四个字”出来概括。
“……会吗?”溪光托着腮反思,她还以为自己刚才很甜呢!可是裴溯和盼兰皆是这样的反应,好吧,她接受事实。
不过,溪光并不沮丧。她当了许多年的“枕头”,缺少实战经验很正常。不过她好学得很,把这事放在了心里,想着往后要勤加练习。
同裴溯约定了前面那事,马车在西市转了一圈便往东城回了。直至行到武定桥后,裴溯才打马先行,盼兰掀开帘子朝外看,“小姐,裴公子都快送到咱们府门口才离开呢……”
溪光怎么听怎么觉得盼兰的语气不对劲,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才让她收回了那痴痴迷迷的目光。“难道不是宁、裴二府离得近的缘故?”
盼兰本还在暗搓搓的肖想这名动天下的裴六郎是故意给她家小姐献殷勤,谁想被溪光一句话给打消了所有的幻想。
“哦。”盼兰想了想点头,好像她家小姐说的也没错。
不一会,马车便在府元巷的宁府前停了下来,这主仆二人接连着下了马车。正当要入府时,却被一道身影拦在了前头。
溪光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早些时候在西市碰见的余氏。
她怎么来了?
“……”溪光被她一点,心中咯噔一响。她可真是完全都没有想到这一遭,垂着眸轻轻思付了片刻,倒是觉得十分可行。“什么、么理由?”溪光想着要真是余氏拿不出玉枕,她亲自去一趟保不定能成事。玉枕大约还在裴溯的书房隔着,因着去过一回,位置什么的她都清楚。
盼兰只是随口一口,没想到还真让她家小姐当真了,正帮着出主意时忽然看见了溪光手腕间的玉镯。“裴老夫人给了小姐这样好的东西,小姐若是亲自上门回谢也没什么不可的。”
溪光极为赞同,抚掌称好,又亲自去了老夫人那禀明了这事。
老夫人听后点头:“这玉镯是当年孝贞皇后之物,还有段渊源在里头,不是等闲寻常玉镯能比的。你去登门拜谢,也在情理当中。带些什么礼去,叫冯嬷嬷给你打点。”
既有了老夫人的点头允准,溪光也就带着盼兰两人乘坐马车朝着承天门去了。
京城里的宅子,越是靠近皇宫越是彰显身份地位。这宁相府所在的府元巷便已经是紧贴着皇城的最好的好地儿了,这儿的宅子钱财置办不到,都是由皇帝赏赐下来。饶是如此,府元巷还是比不过承天门里头那块地上的宅子。那已经是在头一道皇城内的了,素来住的都是贵无可贵、赏无可赏的位极之臣。
而裴府的宅子就在承天门里头。
裴家祖上是大翼的开国功臣,封了嘉候爵位又赐了淮州为封地,承天门内的宅子也是当年先帝赏的。京城的裴府甚少有人住,此番不过是年前太后身子不适,病中想念故时的手帕交,这才有了裴老夫人在子孙的陪同下回京之事。
这也就是为何溪光急着拿到那只玉枕的缘故了。
裴家那几个人指不定哪日就要回淮州,万一那时候裴溯的突发心思将玉枕带走了,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小姐,前面就是裴府了。”宁府驾车的马夫在外提醒了一声。
溪光闻言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府宅恢弘气派,葱翠碧绿掩映着飞檐画栋,遥遥一眼便叫人心生澎湃。这样的宅子,并非是一两代的新贵能拥有的。
等递了名帖,不一会便有个中年妇人笑眯眯的出来相迎,领着溪光往裴老夫人的上房去。
裴老夫人因着年岁大,这趟入京除了隔几日入一次宫,平常极少出外走动。原本她是只带了重孙棕哥儿由裴溯陪着上京,身边并未有女眷跟着。而那余氏还是自己离不开儿子,不声不响自己从渝州跟了来的。因此在京城偌大的老宅呆着,真真是没有在渝州裴府热闹的。
今日宁家那位三小姐忽然来拜见,裴老夫人自然是喜出望外,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而溪光自有难处,她话得说长了便要结巴,每回从嘴里头吐出来的字少得可怜,用精贵来形容也不足为奇。外加辅以痴憨的娇笑才将这一场谈话对付过去。要说溪光自己也很是佩服自己的,明明不想叫人察觉结巴的短处,居然还敢一个人登门造访裴老夫人。
偏偏她这模样还就对了裴老夫人的胃口,觉得这丫头矜持却又不失娇憨,十分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