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两人一跃而起。
苏青能清晰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火浪兜头罩来,湿帐子烧得滋滋作响,然后火焰被甩在身后,夜晚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她急速下坠,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滚落在一旁。
平安着陆,苏青撕下帐子,立刻检查身上有没有着火、摔伤,万幸没有。
苏青去看秦烟,见她只胳膊上着了点火,已经灭掉,不放心,又问了句,“怎么样,摔着没?”
秦烟抬手解帐子,“嘶”了一声,“没事,第一次跳没经验,手扶了下地,掌心擦破了点皮。”
苏青脚腕震得有点疼,腿也有点软,一时站不起来,她索性爬了两步,挪到秦烟身边坐下,“我看看。”说着,她拉过秦烟手腕,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秦烟两只手上血糊糊的,还混着土和小石子,深的地方,肉都翻出来了。
苏青看着都疼,“这叫蹭破点皮?”
秦烟倒是看得开,“相比起没命,这点真的是皮肉伤了。”
苏青叹了口气,“到底是无妄之灾。”
看苏青有些消沉,秦烟猜到她在想什么,正色道:“青青,今晚这场火,不管是谁,又因为什么对咱们下此毒手,错的都是他们,不是咱们,是他们心胸狭隘,手段恶毒。
秦烟又道:“你当初也说过,有些人不是咱们一味避让,他们就会看在咱们识趣的份上,就对咱们网开一面的。如今同科考试,日后同朝为官,早早晚晚都会对上。今天这事,不过是提前而已。青青,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救了咱俩的性命,我这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直到这时,苏青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所有的后怕自责如潮水般退去。
她还活着,太好了。
两人缓了缓,相携往外走。
客栈着火的不止一处,救火人员却少,苏青住的院子太偏了,所以才至今没分到人手来救火。
苏青越往外走,人越多,也越嘈杂。
火光把夜空照得红亮,火焰燃烧的哔啵声,屋梁木墙的倒塌声,呼喊指挥的人声……
救火的多是客栈的伙计,或提着桶,或端着盆,一趟趟盛水浇火,来回奔忙。但火势太大,这点救援力量实在杯水车薪。也有一些房客帮忙,但房客多是书生,文武双修的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多,能帮的忙也有限,也就是略尽一丝绵薄之力,无愧于心罢了。
苏青二人逃出来,已经去了半条命,没勉强自己上去救火,只出了客栈,找块空地坐下歇着。
过得一会儿,官府的火师,也即救火队到了。
救火的工具叫火龙,跟现代的消防设施已经很接近了,车上装着很大的水桶,由一条很长的软管延伸出来,软管另一头是个木质手柄,由救火人员拿在手中,一压一抬,水喷出灭火。
除了火龙,还有钩子。
钩子是为了减小火势范围,勾住房梁或承重柱,拉塌房子,以把火势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就算是专业的救火队员,也花了一个来小时才把火灭掉。随后,就有官府来人调查情况。
苏青和秦烟早已经被请到一处花厅坐着,与其他刚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一起,被客栈老板亲自招待,有热茶点心,有干净衣服,有御寒的小毯子。秦烟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至于苏青,客栈老板见她形容不雅,还特地找了顶帽子,遮掩一二。总归是十分尽心了。
其实真正从火场逃出的幸存者,算上苏青秦烟,也一共只有三个人。
那第三位不是别人,正是周良。
花厅一片安静。
苏青围着小毯子,手里捧着茶杯,只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热茶,并不去看对面的周良。周良断了一条腿,半边脸都是伤口,白布裹着,一会儿就被血浸透,也是十分狼狈了。
周良显然失血过多,嘴唇苍白,形容疲惫,只进花厅时笑了下,打个招呼,就一直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