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能让相公为我出力,不就是些阿堵物,哪里能与相公脸面相比。宁死不可让相公受那关西小儿欺辱。”
众人纷纷表起忠心,章恺满意的点头,“你们有这份忠心,相公听了一定欢喜。”
在章惇面前,章恺为福建商会说话,但在福建商会中,他代表的是宰相的威严。
没有朝中的宰相,就没有福建商会。福建商会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七兄——宰相章惇。
商会内部的怨言,只能归咎于外,绝不能落到章惇身上。
一切的责任,都在雍秦商会身上。
工业发展受阻,而粮价又因为章惇而不能卖上高价,福建商会每年的损失难以计数。而雍秦商会不仅不念恩德,反而变本加厉想要从盟友身上赚钱。
这当然是雍秦商会的错。
“明天先不谈了,等相公的消息。如果西人还像今天一样倨傲,粮价的事可就要好好谈一谈了。”
章恺终于对粮价松了口,一众高层顿时喜形于色。
有两个人甚至不敢置信,连声追问此事是否当真。
比起被关西压制的工厂,最多也就几百万贯的年入,粮价要是放开,增加的收入是以千万来计算的。
“我会负责说服七兄。”章恺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章惇比韩冈年长十五岁,如今垂垂已老,而韩冈正当壮年。
现在福建商会都落了下风,等章惇不在了,福建商会还能存在吗?
福建商会和雍秦商会日后还能否并肩走下去,就看韩冈能有多少诚意了。
福建商会控制下的种植园,遍布南海沿岸。
二十年间,因此覆灭的南海小国早超过三位数。
近三十年前,大宋帝国刚刚开始开边河湟的时候,手底下只有几千户,万多户的蕃酋都能在大宋朝廷手中得到刺史,团练使之类高阶武职。
但是在如今的南海,国王修建渠道,王子赤手烧荒,贵妇们缝补浆洗衣物,诸如此类的事例。比比皆是,根本不足为奇。
朝廷需要的是种植园的出产,种植园需要的是奴工,不论是朝廷还是种植园,都不需要土著中的贵人——这等麻烦的人物只有死了,是最让人安心的。
朝廷不会因为海军打了一场斩首数千的胜仗,而厚加封赏,而海军内部则更是要骂娘——南海的战争只是为了奴工和财富,一场大战下来,杀了价值数十万贯的人口,从上到下都要找指挥官的麻烦。
这就是南海战争的特点,一切为了种植园,一切依靠种植园,财富从种植园来,又流入到种植园去。
章惇并非不满意现状。福建商会体系下的种植园占据了南海种植园中的八成以上,几乎完全控制了南海上的贸易,并由此掌握了天下粮食,白糖,木材,海产品等的贸易。尤其是对粮食贸易的控制,让章惇稳稳地坐在宰相的位置上,无人能够动摇。
但章惇还是希望福建商会不只专注于种植业,他更希望福建商会眼界更加开阔一点,将精力和财富,放在前途更为宽广的工业上。在朝堂上久了,章惇早就知道,一个完整有效的工业体系,能在军事上起到多大的作用。雍秦商会不假外求自给自足的军事工业,早就让章惇眼红许久。
在章惇的指示下,以及商会内部对利润的追求,福建商会将大笔资金投入到兴建钢铁厂和纺织厂中,并且依托章惇的身份,大挖官营工厂的墙角,没花多少成本,机器有了,匠师有了,管理工人的工头也又有了。
但等到他们得意洋洋的杀进市场中,却发现关西出产的产品价格已经比他们刚刚开始兴建工厂时降了一成多,以泉州、福州和秀州几家工厂的成本,如果对标关西货的价格,基本上是不赚钱的。
为了成本上赶上关西,凭借种植园中的经验,开始大量使用奴工。由此成功降低了成本。以此为凭,又成功的逼迫雍秦商会达成了价格协议。赢了大名鼎鼎的冯财神一头,章恺到哪里都把这件事装作不经意的提上一句。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本以为关西就此低头,没想到他们只是在争取时间,去更替他们工厂里的设备,培训工人。现在雍秦商会反过来逼迫福建商会压低棉布的价格。
工厂里的奴工已经快要压榨到极限了,成本不可能再降低多少。
显而易见的,想要工厂不至于陷入亏损甚至倒闭的窘境,只能向关西低头。
章恺白天时谈判无功而返,现在在面前诉苦,章惇只想一脚踹翻这个不成器的兄弟。
他是宰相,每天朝廷上的事都忙不完,商会内部的事务都交托给章恺等高层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