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击中目标,目标身后的士兵遭了殃。
韩钟一阵心慌,
“不要急!不要慌!”陈六大喝,即是对前面的铁道兵,也是在告诫后面的韩钟。
“不要慌,不要慌。”韩钟咬着牙,对自己说着。
不要去看后面,相信神机营,盯着前面,干掉神火军。
韩钟念叨着,第四次开始给自己的长枪装弹。
已经进入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敌人随时可以开始攻击。
砰砰砰!
没有等待到命令,神火军的威势让铁道兵们没等到命令的就扣响了扳机。
先是第一个人经受不住,开始射击,枪声中,所有的铁道兵都没有忍住射击的冲动。
子弹横扫前方,处在有效射程极限的神火军士兵,只有几人倒地。
他们依然在前进,毫不犹豫,十分稳定。
不徐不疾的脚步,就像是勒在脖子上的绳索的,被缓缓的收紧。
这是神机营的习惯,在最近处的一轮爆发式的射击,彻底清空敌军的士气。最后用刺刀敲定胜局。没想到,已经被神火军学去。
原来与神机营对垒,压力竟有这么大。
韩钟已经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的艰难。
这还是神火军,可想而知,换成是神机营,那样的压力又会有多大。
可惜现在神机营也在危急中,韩钟只能依赖他的不靠谱的下属,还有三支线膛枪。
一声木笛哨声从头顶上传下来,韩钟忽然想起车顶上还有一批快被他遗忘的兵力。
车顶上的掷弹兵们用尽最大力气投出了一排手榴弹。手榴弹向投射距离的极限飞去,爆炸的火焰,在神火军的队列前亮起。
最前面的官兵倒了一地,一直在前进的神火军终于停了下来,就在韩钟和铁道兵的面前整顿队列。
韩钟和陈六、岑三趁机又射了一轮,击中了两名军官。
但铁道兵之前一轮激射,现在却不得不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装弹上。
他们急着射击,可越急,却越是出问题。
当他们中的大部分装好弹药,神火军已经再次开始前进。
毫不动摇的步伐,让铁道兵们更加慌乱,砰砰的杂乱枪响,他们争先恐后的将子弹打了出去。
到底击中了几人?这些被吓到的铁道兵们没有人去注意。
身后的枪响停止了,面前的神火军还在前进。
难道神机营已经败了,难道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韩钟绝望的想着,手中却还在不甘心的清膛装弹。
就算死,也要是不辱父名的战死。
韩钟举起了枪,瞄准了衣着最是鲜明的辽军军官,放下了一切杂念,将心神浸入了这一枪中。
这时候,神火军却突兀的停住了。
。
韩钟在马场见过成百上千匹没有经过训练的马,第一条被告诫的,就是不要随便从后方靠近这些马匹。
马与所有食草动物一样,都是天生的容易紧张,随时随地都在警惕敌人。而且比牛羊驴之类的牲畜更加警惕。
没有经过常年的训练,没有习惯人类的接近,没有接触过太多喧嚣,根本成不了一匹合格的战马。能上阵的马匹,都是十里挑一,体格、性格和胆量缺一不可。
可即使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马,也极少会听从主人破釜沉舟的号令,不顾危险,直冲敌阵。
一旦看见前面有挡路的障碍物,无论是草木还是挤在一起的人类,战马就会主动慢了下来。除非主人动用马刺和皮鞭,否则只会越来越慢。
所以以步兵为主的大宋禁军,才能够抵挡得住几十万契丹骑兵的攻势。只要大宋军结下军阵,就能够用整齐尖锐的刀枪阵列来吓住那些战马。
但反过来说,只要能冲破阵列,那么一盘散沙的步兵,是很难与骑兵相抗衡的。
辽人,也包括党项人,甚至还有近西之地的黑汗人,他们为了攻破宋军军阵,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制定了多少战术。
驱使蒙目战马冲阵就是其中一例,也是成本最高的几个战术之一。
能在蒙着眼睛的时候,还可以投入冲锋的战马,都是经过长久训练的良驹,正常的情况下,如何能够轻易舍弃?
不论是哪个国家,辽、夏、黑汗,都没有富裕到能随便浪费精良战马的地步。如果能够带来辉煌的胜利,那牺牲还算是值得的,可惜几方都试过了相近的战术,效果并没有预计的好,收获远小于投入的成本,顺理成章的就被放弃了。
谁能想到这不一定损人,却肯定损己的战术,今天又被重新启用了起来。
当真会冲吗?
能冲进来吗?
能不能挡得住?
韩钟不想让自己被看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没有去询问陈六的意见,他只是淡然的吩咐道,“让神机营自行解决。”
放下身后的让人担忧的战局,韩钟拿起线膛枪,瞄准了已经列阵走近的神火军。
千名神火军分成了两个部分,两部各自列阵,相距数十丈,面向韩钟脚下的列车。
他们都位于铁道兵阵列的侧前方,两边齐头并进,枪口指向正面的铁道兵们,很难用整齐的火枪齐射,先后有序的击败两部敌人。
甚至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犹豫了,到底是要先打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哗!哗!哗!哗!
整齐的脚步声惊天动地,千百声合做一处,仿佛能踏裂大地。
一步步的震撼着人心。看着他们的每一步,心脏都要随着跳动。
神火军的步伐,就像跟神机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似慢实快,一步步整齐,仿佛一堵墙,就贴着地面平推过来,如果没有能够击破墙体的武器,那就只能眼睁睁的在墙角底下被碾压过去。
砰。
韩钟收摄心神,排除了一切杂念,首先开了枪。
辽军掌旗官手中大纛最为鲜艳,那是这一支军队象征,也意味着神火军的所有士兵,都瞄着这面大纛。
韩钟也瞄上了。
当大纛一马当先,走进了线膛枪最佳的射程范围,瞄了多时的韩钟,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枪身剧震,从护木传来的巨大冲力,让他向后仰了一下。
大纛撕裂了,当海风刮来时,可以看得见破口有碗口大小。可是整体上,却对这一次的进攻没有任何影响
只要眼角还能瞄到走在队列最前的宝蓝色,那么他们的步伐就不会停止。
只是旗号破了个洞,怎么阻止得了他们去争抢胜利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