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呆若木鸡的好兵,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再转回来,枪击后的烟雾就被风吹淡。
已经可以看见惊慌失措的护路军,和正当面的辽兵。
这一面的辽军来得并不快,但偏偏所有人都慌了。
辽骑刚刚奔入射程之内,原本护在车下的多重阵列,就慌慌张张的向后退过来。一人失手扣动了扳机,所有人就紧跟上了。
失去了子弹的威胁,辽骑已经直涌而上,即使速度慢了下来,跳过小小的排水沟轻而易举。
在正面的三支辽骑绝不敢慢上一点,他们被四百多支火枪和十几门虎蹲炮对着,慢一点可就会成了枪炮集火的目标。可这边的几百骑兵,却悠悠然的踱过来,然后就准备直冲停在铁道上的列车了。
沿着铁路布下紧密横阵的护路军,陷入慌乱之中。最前沿的辽骑已经准备跳过排水沟,直冲入人群中。混乱中的攻击,永远都是最有效的。
“陈六!”韩钟叫喊的声音更加撕心裂肺。他已经可以看见辽兵那狰狞的面孔。
如果后方出事,前面布阵的步军指挥也难逃劫难。再是精锐,也不可能临战变阵,把四方敌军全都守住。
“陈六!”韩钟再一次大声叫到。
数十只棒状物应声而出,自车顶上飞驰而下,旋转着砸到骑兵们的身前。
三十人从车厢顶上发起了攻击。韩钟久唤不应的陈六,就在上方指挥这三十人。
手。榴弹远远的掷出,还没等辽人的骑兵发现不对,带着手柄的圆筒就在脚下开始爆炸,橘红色的火焰在人群中爆开,对枪炮声都习以为常的辽军战马,一匹匹的惊起。
地上摔下了一片人,全都是及时将脚从马镫上抽出了,没有来得分离的,被战马拖着,来回奔行,全都失去了生命迹象。
车顶上,每位掷弹手脚边都有一箱手。榴弹,一个人蹲在旁边,下掉保险之后,直接递送上去。
手。榴弹一支支飞了出去,最远也不到五十步,却炸得仿佛炮击过的地面一半。
并不是每一枚丢出去的手。榴弹都能爆炸,拉索带动的火石并不是每次都能点燃引线,但军器监还是直接淘汰了引线外燃的初型,批量生产现在的型号,这自然有其道理在。
辽军骑兵的第二阵即将到来,甚至比第一波更快更凶险。
韩钟要做的,就是在第二阵出现之前将秩序重新恢复。
领头的辽骑,似乎是军官,正大声指挥着这一边的一切。
不能让他继续干下去了。韩钟正想着。
砰的一声枪响,那军官肩膀出现一个血洞,就像脖颈和肩膀的交界处少了一大块肉,鲜血如喷泉,飞起丈许高,转眼间又与人一起倒了下来。
这声枪响之后,又是接连两声,两名骑兵军官同时命中。
射的好!
韩钟暗暗叫道。
军官连续被击毙,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辽军骑兵,这时候又陷入混路之中了。
‘过去了吗?’
韩钟眼望敌军,又摇摇头,这才刚开始而已。
。
石桥堡外的郊野上。
辽军的冲锋,仗着人多势众,一开始就是四面齐上。
宋军缩小的阵型,使得可接触面小了许多。但三面战阵加上列车,都是三四百骑兵迎面而来。
千多人的战阵,宛如洪水中的孤岛,四方洪流汹涌,玄色的骑兵,黄色的烟尘,淹没了眼前的大地。
列车车厢两面车门敞开,韩钟立于其中,远观前后,也不禁口干舌燥。
他曾经听父亲说过,战阵上口中有唾,拿得稳枪,就是好兵。当时觉得这个标准也太低了一点,可是现在,他都不敢说自己能做一个好兵。
摇头挥去莫名奇妙的情绪,韩钟紧张的关注着神机营的士兵们。
这一个步军指挥,经历过灭亡大理的征南之役,也曾驻留蜀地,剿灭当地蛮夷,平均每个士兵参加过的战斗次数都在五次以上。都头以上的军官更是战功累累,即使几个年资浅薄的武学毕业生,也是在外立了军功之后,才得以掉进来任职。在神机营每年的操阅中,这个步军指挥总能排在最前。
可以说这是大宋五十万禁军之中,最精锐的几个指挥之一。包括韩钟在内,许多人都相信,即使是羽翼宫室的班直,真要厮杀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到定州路,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到韩钟身边。
五百人结成了一个单薄的三面军阵,三面都迎来了辽军冲击。
一开始的五部辽军,此刻只剩下三部。但这三部辽军的配合比预计的还要娴熟。
围攻四面的四支骑兵来自于两支不同的队伍,各攻一面互不干扰。最后一部在后面缓缓逼近,看起来是压阵,其领军之将的地位,应该比其它几部都要高。
最近的敌人已经接近到半里之内,但他们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已经上好膛的长枪,还抗在肩上。沉默的像一尊尊石像,丝毫不为敌人动容。
韩钟紧紧的攥住了拳头,竭力忍下越俎代庖的冲动。
他强行告诉自己,指挥使到现在还没有发令,肯定有他的原因。但作为一个自负才智的聪明人,总有一种冲动,想将一切能够掌握的事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秒后,距离继续缩短,一百五十步,辽军骑兵的盔缨愈发红得刺眼,韩钟抬起眼眉,正要开口。
滴、滴。两声短促的木笛响起。
哗啦一声,四百多支长枪齐齐离开了主人的肩膀,修长的枪刺斜斜上指,凝固的军阵瞬息间改变了模样。宛如鹰隼将击,蓄势待发。
辽军依然前冲,转眼已近百步。
滴——滴!
木笛声一长一短,斜指的长枪齐刷刷的放下,枪口前指,锋刃如刺。
整齐划一的动作,展露出了常年日久的训练的成果,作为最为精锐的神机营指挥,其实力也在这一刻得到最真切的体现。
依辽军的冲锋速度,再有几秒钟,便会进入最佳的攻击区域,火枪手们的右手食指都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七十步。
蹄声已如狂雷连闪,轰轰的不绝于耳。脚下的土地也在不安的颤动着。
滴——
的又一声长音。
所有步军指挥的成员都屏住了呼吸,因呼吸和心跳而导致小幅移动的枪口,稳定了下来。只待最后一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