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南北(16)

宰执天下 cuslaa 2977 字 10个月前

“是铁路局的那个韩官人?还是没回音。”秦琬的亲兵队长摇头,“是不是再派人去请一趟?”

秦琬狠狠的咬着牙。

韩钟的死心眼让他烦透了。几次劝说都不肯听,派人走报京中也没个回音,要是韩二衙内出了什么意外,秦琬他做得这些事,的确可以在韩相公面前说一句仁至义尽了,但丧子之痛可是能用情理说得通的?

现在的局面也越来越危险,辽人越加猖狂不说,韩钟的身份也渐渐不是秘密了。

秦琬劝说韩钟,这一切,他都尽可能的隐秘。但军营中没有秘密,秦琬几次三番的派人劝说,还连着十几日,天天去信京师,哪个不知道保州铁路分局的韩官人不是普通角色?猜到他的根脚也大有人在。

要是给辽人知道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走出门,遥遥望着北面,北天边际上的层云舒展如旗,映着斜阳,带上了浓厚的血色,染红了半边天际。

北望江山,已是旌旗如林,人马如海。

大辽天子的金帐已经驻扎在边境的百里之际。

耶律乙辛一口气喝光了银碗中的马奶,旺健的精力,丝毫不像跋涉数百里的老人。

安札下来的营地,人声鼎沸。一场组织速度前所未有的南征之役,引发了无数北国儿郎的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骑着骏马,耶律乙辛巡视营中,沿途所过之处,人人俯身下拜。

没几人知道他心中的计较,不是为了宋人,而是为了震慑国中宵小,

得国不正,为了维持威信,就必须强硬再强硬,

南面的都堂也同样如此,得国不正,对外就必须强硬。一旦软弱,国中被压下去的那些势力就不安稳了。

当然,对外奴颜婢膝,对内则残酷镇压,所谓内残外忍,这样照样可以坐他的江山。

认了太宗做老子的石敬瑭,也是这么来,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先安内,再攘外,学一下唐高祖,但直到他死前,始终在努力做一个标准的孝顺儿子。

可只要有选择,耶律乙辛也好,南朝的都堂也好,可都过不了那样的日子。

其实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

耶律乙辛在军营中巡视,千军万马跪伏于马前,但他的心中,却是在想,要通过哪个渠道,沟通一下。

暗地里可以交易,明面上必须得利。

一个隐秘且稳妥的沟通渠道,这是达成密约的前提。

【祝各位朋友新年快乐,2016万事如意】

天门寨寨门大开。

寨中内情,只要拿着千里镜,就能透过门洞遥遥窥破。

但天门寨的守军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在城头上都看不到多少士兵。

只是在更外围横跨壕沟的石桥上,架了一道鹿角,权作防御。

但这些时日来,并没有多少辽国骑兵能抵达寨门之前,举起千里镜。

又是一队骑兵从远方奔驰而来。

在寨门外百步的地方,他们就纷纷下马,牵马向营门过来。

驰突辕门的轻军之罪,一直都高高挂在十七禁五十四斩的前几条中。即使宋辽夏各家规矩不同,但没有哪家的骑兵,敢于高速直闯营门。

一名军官倚在寨门下,旁边的士兵一个个在艳阳下站得笔直,只有他靠在寨墙的影子里。不过他这样躲着太阳,只因个子太高,还是照见了半个身子。

身材高大的他,比旁边最高的士兵还要高出一个头。卷起的袖口下,粗壮如常人小腿的手臂被晒成了古铜色,手上拿着两个老核桃盘着,核桃快有两寸大小了,可大如蒲葵扇的双手让他仿佛捏了两颗蚕豆。

他第一个看见这队骑兵,立刻大步上前,“张十……”

待看清了这队骑兵的每一个人,他话声陡然一顿,脸色霎时就变得极为难看,“张十五呢?”

骑兵们脸上的那种归营的安心感不见了,一个个沉默的低下了头。

那军官将领队的骑兵像提小鸡一般提了过来,对着脸喷着,“你们队正呢?!”

面对愤怒的军官,那骑兵不敢看他,垂着头,眼圈却红了。

军官狠狠的一丢手,将人摔在了地上。骑兵伏在地面,竟号啕痛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天门寨主的书房内,一人将寨门前的事情匆匆禀报给了秦琬。

“又是三人。”来人进门时,秦琬正在写信,此时他放下了手中笔,长叹了一声,回头对来人道,“现在这天气,人不能等,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先入土为安吧。”

瞥眼看见来人欲言又止,秦琬心中酸楚,声音沉重得像背上压了座山,“如果人没带回来,就派人去交战的地方,能收拾一点回来也是好的。先下葬,等被带走的找回来后,再封进去。”

丢掉的东西再招回来是不可能了,就算能找回来,想认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但谁还有心在这种事上

“还有,管好白昌。”秦琬用冷漠掩饰自己的心情,“我知道他跟张英情同手足,过几日,就有的是北虏让他为张英报仇雪恨,不要在这节骨眼上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