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们还能忍得下去?还派人去谈?照我说,直接就打过去好了!”
“先礼后兵,北虏不要脸面,相公们还要脸。”
站长和编辑你一句我一句,都是义愤填膺。
高元的头脑还算不错,又肯下苦功夫,要不然也不会被视为明日之星。
只是上学太迟的缘故,到现在也不过认得百字。现在看报纸也只能看见头版上的新闻,能看明白的几条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更不用说让好脾气的站长,可恨,可恨的大叫。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站长突然看见了一边的高元,满脸不快的将他往外赶,“还不快去送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患童稚?况且十三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在代州,这个年纪都能上阵了。”唐编辑问高元,“元哥,记得大通行的李六老爷见过你很多次吧?”
高元用力点头,心提了起来。
大通行并不是老字号的商行,但他去年总会年会时在会场里做侍童,听同伴说起过,京师里面许多家大商行都在其中入股,专门负责对辽贸易。从辽国赚来的钱,有些就投到了两大联赛中,总社年会时,大通行的人坐得很是靠前。
而唐编辑口中的李六老爷,高原更是熟悉,听说在大通行里很有些脸面。
两年前高元第一次在正是比赛中上场,表现一鸣惊人,当时大通行李六老爷就在旁边,很是称赞过他一番。之后李六老爷每次回京,都会来看一看高元的比赛,是一众大人物中,对他最热情的一位。
最重要的,就是高元的目标就是大通万胜队,那位李六老爷也说过,只要高元点头,等他年满十六,大同万胜队就会立刻跟他签下契约,日常工钱,比赛犒赏,一切都好说。
唐编辑叹了一声,“他出事了,在辽国被抓了。”
“为什么?”高元担心起来,没了李六老爷,他还能进大通万胜吗,“会没事吧!”他期盼的看着唐编辑,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一点好消息。
“进了北虏的刑狱,哪会没事。”唐编辑恨声道,“北虏的那位伪帝贼性不改,把大通行,还有所有在辽国的商人都抓起来了,说是奸细,其实就是为了贪那点财货!”
“辽狗就是贪,耶律乙辛就最贪!”站长气得松拓的脸颊皮肉直抖。
他投资了一间商社,而那商社又有大通行的股份,他间接的算是大通行的股东,因为大通行占了对辽贸易的半壁江山,他年年都都有一笔不小的收益。
“过去还打过河东,也不知抢了多少人家。现在又要抢了。”站长几乎要仰天长啸,“不打辽狗行吗?”
“该打!一定要打!”
高元也跟着愤怒了起来,堂堂大辽皇帝,夺了辽国还显不足,还想夺大宋。李六老爷那么好的人,竟然就因为带着值些钱的商货,就被抓了起来。
当高元怀着怒意,完成了今天任务,将上百份报纸一一送到了订户的手中,在街头巷尾,都已经能听见人们愤怒的议论!
伐辽。
伐辽!
东京城的每一条街巷,汇聚成了一个声音,伐辽!
…………
京城中的动静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都堂之中。
今天发行的报纸上,很少的一点笔墨提到了商人们损失的财货,而是历数辽国建立以来,在河北河东乃至中原犯下的累累罪行。
有了如此‘用心良苦’的报道,轻而易举的就唤醒了京师士民对辽国的记忆。
李承之正在做出发的准备,间中来到韩冈的公厅,“人心都给唆动了,万一打不赢怎么办?”
“那就打到赢为止。”韩冈道,“总之不要贪心。只要出战后保持在补给范围内,想输都难。”
。
高元很早就醒了。
屋子还在一片黑暗之中。
少年人都贪睡,但他醒了之后,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从床上下了地。
听到高元的动静,上铺的室友也半坐了起来,“元哥,几更天了。”
高元一边拿起衣服麻利的穿了起来,一边说道:“今天你轮休,再多睡一阵,早饭待会儿我带回来。”
“对哦。”上铺的少年翻了个身,又睡下去了。
“别忘了去上学就行。”
“嗯。”少年在被子下闷闷应了一声,已经沉沉的回到了梦乡之中去了。
换好了衣服,推开门,一阵寒风就冲进了房内。
门外的院子,黑沉沉的。
除了南面正门的一面,三面皆是两层小楼。高元的房间,只是东面小楼一楼靠边的一间,同样的房间,一面楼上有八间。东西两面皆是如此,北面上层是同样的房间,下层被打通了,里面摆满了桌椅,是宿舍的食堂。
院子中间的水井处此刻已经有人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水井前,半弯着腰,手里拿着个杯子,脖子还上搭了条手巾。听到高元的动静,转过身来,嘴里叼着牙刷,扬起手含含糊糊的打个招呼:“高二,今天比可你早了。”
“今天够早的。”
“醒得早。”高大少年回过头去,拿着牙刷在嘴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他脚前是一块带孔的石板,直通新修的下水道,连通不远处的五丈河。
这里是蹴鞠快报社底下专门安排给报童的宿舍,在开封城中,有三处。都是中等大小的院子,总共住了两百多报童。还有一些报童,他们工作的分发站距离这些宿舍太远,就零散的直接住在了分发站中。
三处宿舍都是食宿全包,相应的,报童们的日常收入就要比不包食宿的报童要低上不少。普通人家的孩子做报童,回来吃饭的开销也抵不过少掉的工钱,故而基本上都是孤儿居多。
高元是孤儿,从小没有长辈,家里只有一两族亲,都是去吃顿饭就要遭白眼的亲戚。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都是靠蹴鞠快报提供的半工半读的机会,但高元得到的机会,不仅仅是做报童的半工半读。
那三处宿舍,都是十几个人一间大通铺,而高元这边,则是两人一间。这一座宿舍与其他宿舍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于住宿生的身份不仅仅是报童。
看了看屋外的天空,高元从寒冷的室外回到房内。
小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张高低床,就只有两张带书架的书桌以及配套的木凳,分别属于寝室内的两人。床下面有两个箱子,其中一个属于高原,装着一些私人的物品。但都是些不值钱的,只能睡在集体宿舍里的孤儿,也攒不下什么东西。
高元在书架上取了水杯、牙刷,打开牙粉包沾了些牙粉,门边的架子上拿了手巾,也出去洗漱了。
院中水井,是最新型的手压水井,高元压了压手柄,从龙头上接了井水,开始洗漱起来。
洗漱过后,其他房间里,陆陆续续就有人出来,打过招呼,纷纷聚在水井。
高元早一步打理好个人内务,在院中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
一个足球,如同鱼鳔胶一般黏在他的脚尖上。不论怎么动作,都紧紧跟随着他的脚尖。活动了一番,左脚轻轻一挑,足球就飞回了球篮中。
“高二哥可以直接去踢联赛了。”旁便就有人赞叹道。
高元笑了笑,又谦虚了一番。
有人就有江湖,一间宿舍下面几十个报童里面,也能分出两三个派系出来。高元虽不入派系,但平日里也是十分注意,要维持一个好人缘。
高元的目标是成为联赛球队的签约球员,在球队中磨练技艺,然后继续往上升,成为甲级球队的成员,拿到大联赛的冠军,接着蝉联,顺便拿到金靴,从此万贯家财
高元的天赋即使在以职业球员为目标的蹴鞠学校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