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家部族的部众,则被驱赶攻城,昨日在龙首城下死得干干净净。
利用他们的牺牲,一天之前,赵隆率军攻下了重兵把守的龙首城。
龙首城是大理国都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从几百年前修筑时开始,就与龙尾城一起,保护着南诏、大理两朝王家在洱海之滨最为核心的一片土地。
龙首城护卫着大理国都的北面,而龙尾城则护卫着其南方
即便这一片土地中心,从古太和城,迁到到了十余里外的羊苴咩城——也就是如今的大理城,龙首城和龙尾城的地位也是没有改变的。
一战便攻下了大理国都城的北面屏障,一支前锋更是直接进驻了被废弃的南昭国都太和城,这一场的战争,分明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所以熊本才不怕杀人,也必须要杀人。不管大理的军势有多么颓废,但大理毕竟是千乘之国,享国日久,对付官军固然力有不逮,但对付随同南下的蕃部,大理军还是有信心的。
熊本正是眼见着大理军偷袭越来越猖狂,而自己一方的蕃军又往往不堪硬战,方才找理由将那些不擅外战却精于内斗的家伙一一解决——没人想看着稳拿稳的胜利从自己手中溜走。
大理军并不算弱,开战以来的几次交锋,大理军已经了解到了宋军惯用的破城战术,只要大理军退守到城寨中,立刻就会被宋军用不知什么样的手段破坏了城池,再坚固的城墙,会在霹雳一般的巨响之后,变成一地的碎石,从来没有一座城寨,能在宋军的攻击下,守住三日。
所以在宋军终于穿越崇山峻岭,来到大理国的核心地区之后,大理军开始针对性的布置,而不是龟缩在城中。
而跟随宋军南下的西南诸蕃的贪婪和残暴,也让段、高二氏彻底联合起来,同时也带动了大理国中的诸多部族。旧日的矛盾在灭族的危机之前,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种最基本的见识,很多时候,自诩文明的汉人内部都欠缺,但这一回,反倒是大理国的君臣给了熊本等人一个惊喜。
求和的使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大宋的军营。
并没有拉着人去还没有收拾好的刑场走上一遭,熊本就在行辕中接见了这位使者。
“我曾听说大理城户户飞花,街街流水,乃是南国第一的去处。如此胜景,毁于我手,实在不忍,若贵主能够自缚出降,本帅便放过这座大理城。”
使者还有些胆量,夷然不惧,“小人曾闻,上国发兵犯境,是欲为我大理国拨乱反正,不知今日,经略相公让吾主出降,可是奉了圣旨?”
“我知道你们还不死心。”熊本冷笑,根本就没有为这点言辞上的小把戏所拿捏住。
“本帅在京中便听人说,大理四季长春,百花不尽。如此佳处,既然你们都不在意,那么本帅也只能先拿下再去在意了。”
。
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只存在于苍穹之上的雷鸣,出现在大地之上。
来自于西南群山中近百部族的族长、贵胄和战士们,在与大宋官军并肩作战的这几个月里,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声响。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敬之如神,到如今的视若平常,不动声色。
甚至有几个聪明的部族之长,在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之后,设法打探到了其运作的原理,甚至火药的成分,动起了如何让自家的匠人,打造这种武器的念头——大一点的部族都不缺匠人,会铸钟的工匠也不是没有,而且火药这东西的原料,西南也不是没有。打造出来后,放在自家的寨子中,也多了一件保家的利器。
不过今天,第一次见识到火炮轰鸣时的惊慌和敬畏,重新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来自群山之中的人们可以逐渐无事宋军声势烜赫的火药武器,但他们却不能对炮口前绽开的血花视若平常、不动声色。
五门火炮的炮口余烟袅袅,炮手们忙着清理炮口和炮膛,之前绑在炮口之前的死囚,已经化为了满地的碎肉。地上的残骸还没有收拾,新的一批又被拉了上来。
火炮不住轰鸣,血色弥漫于刑场之上,熊本却在放声大笑,“都说这是好办法吧?”
站在一旁的赵隆点了点头,同样在笑:“的确是。”
在宋军主帅纵声大笑的场面中成为背景的,是上百名脸色苍白、捂嘴欲吐的蕃人族酋。
望向熊本、赵隆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那些已经化作了血泥碎肉的物体,原本还是他们的同伴,一同听命南下,相互间争夺功劳和战利品。为胜利而醉酒,为俘获而喧嚣,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多亏了看了报纸。这么好用的手段,多亏了那伪帝能想得出来,所谓推陈出新,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啊!”
辽国伪帝耶律乙辛是怎么对付他的敌人的?他的手段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宋国,之后又被刊登在了报纸上,传遍了天下。
原本是被当做伪帝残暴不仁的证据,现在却被熊本活学活用。
其实要说刑苛,大宋一点也不输给北方的邻居,凌迟、腰斩之类的法外之刑,从来都没有断过——刑统之中,死刑不过斩、绞,其余更为酷毒的刑罚,全都是法外之刑。而在军中,法外之刑尤为多,这个时代的文臣武将都有相同的想法,要想震慑一干杀人放火都毫不在意的赤佬,只有用更为残暴的手段来让他们感到恐惧。对付手下的蛮夷,自然手段更多了。
不仅仅是观刑的蕃部成员,就是赵隆,虽是在一同说笑,但心中也不免丝丝冒着寒气。
只有熊本,完完全全的投入进去,兴奋地仿佛看了一场大戏一般。
没有穿甲胄,也没有穿官服,普通的日常服饰,看起来就是一名斯斯文文的老学究。但他终究是让西南夷俯首帖耳,蛮夷家的小儿不敢夜啼的熊经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