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道:“自然都有。”
这一次的调军南下,是两府共同议定,要为与辽国的大战开始准备,更重要的这也是在警告北方的邻居,不论他们的马有多快,大宋铁路,绝不会比他们慢上一星半点。
想要威吓敌人,亮一亮肌肉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江南有变,须臾可至。河北有警,转瞬抵达。
尽管大宋与辽国,自耶律乙辛篡位之后,彻底断绝了官方往来,可是边境上的榷场依然没有变动,往来依旧频繁,辽国细作在大宋腹心之处的,至少数以百计,其中的大半都会紧紧盯住这一次的演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演习能够圆满完成预定任务。
“有把握吗?”
“以沈存中为主,以他的才干,应付得来。”
沈括将会以枢密院新成员的身份主持这一次的演习,铁路的军事作用必须通过这一次的行军演习来进行体现。
九月初,今年的纲运将会提前宣告完成。到时候,就会使万军齐发,用最快的速度
“一出一入,也用不了半月,钱粮是小事,不过,赏赐应该准备好了吧。”
“整整八十万贯。”韩冈道:“债券上签名签得让人烦啊。”
朝廷已经准备好新制钱八十万贯——铸币局一个月的努力,再被政事堂用国债从太后手中借出——用来作为演习成功的犒赏。
韩冈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钱币,丢给冯从义,“这一回,不光铜铁钱,连金钱都准备好了。”
冯从义一把接住,翻手一看,就笑道,“是熊猫金币啊。”
金质的十贯大钱,拥有最精细的制造工艺,也用上了最好的提炼手法,沉甸甸的压手,也金灿灿的炫目。
金币上的图案是韩冈定下来的,圆滚滚、胖乎乎,看着像熊,却又不是熊,是传说中的貘,俗名食铁兽。
也就是后世的大熊猫,现在也是叫做熊猫。
外形如熊,性子像猫。在院子里打滚,又懒洋洋的晒太阳,真要说起性子,也的确像猫。
因为韩冈的缘故,比起貘和食铁兽,熊猫之名流传得要快得多。
一点点自娱自乐的心情,让他放弃了如意、莲花之类的寻常图样,
一只金色的熊猫趴在金色的竹林,竹叶清晰可辨,眼圈也清晰可辨,这是现今锻造工艺的最高水平。
冯从义用手指轻轻弹着金币,“一副吃肉的牙口,却只吃竹子。难怪大相国寺的说这熊猫天生有佛性。”
“熊猫偶尔也会吃些荤的,鸡,羊都有。”
冯从义将金币还给韩冈,哈哈笑道:“越说越像那些贼秃了。”
“好了,不说笑了。”韩冈放下了手中的熊猫金币,正色道:“义哥,这一回,让你顶着暑热上京来,有正事要你帮忙。”
。
“怎么尽是些赤佬?”
“南面出大事了?”
“大概是去大理吧?到了长江再转水路很快就能入川了。”
“大理国不是赢了吗?”
“谁知道是真是假?”
自从京泗铁路通车开始,东京车站的站台便总是熙熙攘攘。
作为已经往返京师与泗州十余次的商人,彭义已经习惯了人来人往、嘈杂喧嚣的车站。
但今日的混乱局面,也是他所没有见识过的。
刚刚验过票,走进站台,他就发现站台上的旅客们正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大声小声的议论着。
向站台的另一个方向望过去,与这边有着一道木栅栏相隔,便是议论的缘由,也是混乱的来源。
同样是水泥铺砌的地面,高大的棚架也同样将站台遮掩。
但棚架下方,站台之上,不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商贩、旅人,而是一名名身披军袍,头顶铁盔的士卒、将校。
一列马车停在站台边,这群军汉正排着队,从车门上鱼贯而入。
士兵们的腰上挎着刀剑,背上背着的行囊,有的人的行囊上,还能看见几双新扎的草鞋。大大小小的旗帜,旗面被紧紧地扎了起来,旁边放着战鼓,弓刀、盔甲也都捆扎好,一起送进了车厢中。
彭义甚至能看见那一处的站台上,在一张张涂了沥青的油布之下,被包裹得看不出外外形的物体,被人小心翼翼搬了进去。但只要是东京人,又有哪个认不出来?
“那是火炮吧?”
“是虎蹲炮!”
“这么多,肯定是上四军的。”
一个普通的京营步军指挥,如果已经换装,那么就能拥有五门虎蹲炮。但若是上四军,那就是十二门。任何一个指挥辖下,不论马军还是步军,都会配备连驾驭骡马的马弁在内,整整一个都的炮兵。
看到月台上,整整齐齐七八排九十列的虎蹲炮,稍有些见识,都知道这必是上四军出动了。
“是神卫军。”
彭义自家出身就是军营,长兄还在军中吃官饷,虽说只是普通的虎翼军出身,但分辨一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根脚,不需要看第二眼。何况,他已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一次出动的是神卫军的四个指挥——分别出自左右两厢。
“这位兄弟,都没看到指挥旗,你怎么看出来的。”
彭义回头,几张凑到眼皮前的大脸让他不由得向后一仰。
这年月,就数皇城根下的百姓,最喜欢议论军政,若是有些干货在手,一开口就能引来一群人。京师的茶馆酒楼,之所以多如牛毛,也正是因为京师的百姓太喜欢摆龙门阵了。
彭义随口的一句神卫军,立刻就让周围的人觉得这是一个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