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了。”韩冈对章惇说着。
“放开!你们放手!”
杀鸡一般的尖叫从背后传来。韩冈和章惇侧脸向后看去。
几名武将押着赵颢从殿内出来,后面还跟着王厚,手中挑着一支长戟。
赵颢半边脸肿了起来,唇角带血,显然在擒住他的时候,没有给这位亲王殿下留半点面子。
而另一侧,王厚手中的长戟上,高高挑起了一套衣冠。紫袍金带金鱼袋,还有长脚幞头,那是宰相身上的装束。
赵颢被强押在台阶上,亮相于众人眼前。
章惇指着赵颢的脸,一声大喝,“蔡确已死。齐王已经束手就擒。尔等还不速降?!”
这是压断了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望着已成阶下囚的二大王,又见宰相的穿戴,己方败势已成,谁还有心再战?
在士气大振的班直猛攻下,皇城司叛军支撑不住,阵型崩溃,数百人四散而逃。而赏格诱人的石得一更是被几十名班直穷追在身后。
就在大庆殿前的广场中,一追一逃。双方的距离渐渐接近,很快便要赶上。
跟随石得一逃窜的亲信,一刀捅在石得一的腰上,举起腰刀,大声喊:“我杀了石得一。”
但他话声未落,随即便被追兵剁翻在地。
几十名禁卫一拥而上,还没有咽气的石得一被乱刀一阵疯砍,转眼便成了一滩肉泥。
韩冈在后面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切,感觉最后就像是闹剧。不过再是闹剧,现在也终归是结束了。
“忘了问一下究竟是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叛了。”他叹了一声。
“多问何益?”章惇反问韩冈。
的确不能多问。若是让他攀咬出太多人就不好办了。
但韩冈心中总是挂了一件事,蔡确一向爱投机,但这一回,未免太过果决了。
“蔡确曾与曾布一起劝说太后行废立事,以安人心,太后严辞拒绝了。石得一在其中必是不甘寂寞的。”
“什么?这个消息我怎么没听说?!”
“这就要问玉昆你自己了,为什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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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的一声轻响。
一支长不及尺的木羽短矢疾飞而来,只在韩冈眼底留下一抹残像,正正的扎进了章惇脚下,深深的钉进了石缝中。
韩冈的背上噌的出了一身白毛汗,再看章惇,也是脸色青白。
藏在人群中的弩手被撞到的时候,正好扣下了牙发,但他原本可能命中张守约或郭逵的弩箭,却吃这一撞飞到了章惇的脚下。如果当时那张神臂弓上的箭簇再抬高一寸,飞到台阶上,就是在章惇的心窝里了。
韩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动摇的情绪,“宫中什么时候给藏重弩!?”
皇城才多大,如果拿着神臂弓站在皇城城墙上,说不定一箭就能飞去福宁宫。若目标是靠近西南两侧城墙的两府,瞄准哪位宰相都没问题。
禁卫中又不是没出过叛贼,谁敢将远程的兵器交给他们?寻常守护皇城,也用不到弓弩。即便是御龙弩直、御龙弓箭直,招箭班、弩手班,班直们手中有弓有弩,但他们的箭袋里的箭矢也只有支,还都是装饰品。
“是怕宫里面的人跑出去吧,拿着弓弩是比拿着刀剑方便。”章惇表情冷硬,“石得一准备得还真周到。”
皇城司手中的弓弩已经开始射击了,都在瞄准张守约和郭逵。就算是再不通兵法,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但身处一窝蜂的人群中,弓弩手们的射击都被干扰到了。石得一在军阵指挥上的无能,让皇城司叛军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只有一半能对准目标,但即使是准确的射出去,也只是命中了挡在郭、张二人之前的班直。
可班直们多有被近在咫尺的神臂弓吓到的,不由自主的便开始后退,让前方的阵线一下子便千疮百孔起来。
“幸好不会多!”
皇城司私藏神臂弓,一旦给查实,石得一逃不了罪名,而且是谋图不轨的重罪。在过去,他完全没必要做那等蠢事,也不会给送宫内的敌人这么大的把柄。石得一搜罗神臂弓,必然是在决定叛乱之后。而其目的,就像是章惇所说,更多的当是防备封锁皇城后,有人偷偷溜出去通报其他宰辅——一张弓、一柄弩,所能控制的范围,自是要比刀枪要大得多。
如此仓促的搜集,数量必然不多,现在又是问询后仓促赶来,更不可能将分散到皇城各处的弩弓给一起带来。只是再少,也有二三十张之多。
这不是韩冈的推测,而是亲眼看见拖在后面的皇城司叛军主力已经追了上来,韩冈只扫了一眼,就在其中发现了五六张弓,两柄重弩。推测总共有二三十张,已经是往少里算了。
但张守约在弩箭的威胁下毫无顾忌,踹着几名畏缩起来的班直屁股,一边毫不客气的大骂着。他没有穿着甲胄,却比全身覆甲的班直更为蔑视那一支支飞来的长箭。
“没事的!只是皇城司。”
章惇紧紧盯着台阶下的战况,跟韩冈一样,明知流箭的危险,但未避免动摇军心,便没有退避半步。
“当然!”韩冈很肯定的说着。
只要郭逵和张守约不出事,区区二三十柄只能射击一两次的弓弩,又能济得了什么事?
石得一和一群城门兵,当真能胜过有郭逵和张守约指挥的班直?
神臂弓虽强,但这边也有重甲。而其他方面皇城司的一方就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