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韩冈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仅仅在预定中的第一界新钱的铸币计划完成之后,在奏章中写明了物料花费。人工成本则三司那边能看到。将几个数据总结起来,就能知道钱息的收入。宰辅们能够设法了解到。太上皇后得到提醒,也能知道这一点。但下面就很难了解其中的细节,传出去的消息也是荒诞不经。
如此就不用担心机密泄露,以至于造成百姓的对新钱的疑虑。
不过这也是韩冈太过小心,以他当初一句话,就稳定了旧式折五钱的名望,他亲自主持铸造出来的新钱,尽管还没有发行,在民间就已经有了很高的认同度。只要铸造的质量不下降,官府又摆明态度以新钱收税,再多的流言也撼动不了新钱的地位。
得到韩冈亲口保证,谭运也就安心下来。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只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很难做到客观和自然。
火器局和铸币局的日常汇报结束后,方兴告辞,谭运却留了下来:“宣徽,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贺铸最近正在京内四处走动,据说想要复职。还有说他到处说宣徽妒贤嫉能,才给他一个下等。”
“这你就别操心了。”韩冈不悦的说道,他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已经离任的官员,而且还是没来由的谣传,“衙门能管着不适任的官员,但还能管着他交友?至于他到处说的什么话,你是当面听他说的吗?”
谭运腰弯得更低了,“小人也只是有所耳闻。听说连苏舍人都跟他走得近了,小人恐怕他不利于宣徽。”
今年考课已经结束,对不适任的臣子的处断全都下来了。
其中贺铸的考评是局中最差的下中。主管武班小使臣的三班院,在征询了韩冈的意见后,对贺铸做出了降一官,清出铸币局的判罚。
这本是很正常的人事处理,不过贺铸毕竟有些文名,文采也不差,士林中颇有几个为他叫屈的,一时间倒让他的名气比往日大了许多。
韩冈早就听说了,一帮人拿着贺铸的诗文在士林中为他奔走鼓吹。只是附和的声音并不大,谁让将贺铸清除出去的是韩冈主管的铸币局?当今官场,有几个不畏惧韩冈刚烈狠愎的性格?
不过如果有的话,性格粗率的苏轼应算是其中一个了。
“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韩冈寒着脸,“将差事办好,自有你的好处。其余……莫问!”
。
韩冈正在通向他的宣徽使衙门的路上。
早间散朝之后,他先去了图书馆一趟,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大体上还是依照他的预案在布置着内部。桌椅板凳都运来了,一排排书架也都找木工打造好了,但要将已经运来的书籍都放上书架,还有几道手续要完成。
除了正常的登记造册、编订纲目之外,还要为每本书贴上书脊标签。
过去市面上印刷的书刊,都没有书脊。封面封底与内页一并用线装订起来,在书背一侧,内页也都暴露在外。如果书卷都是纵向竖排在书架上,从背部根本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书。
只有最近兴起的郿县版图书是第一个改变装订方法,用一整幅纸张做成封底封面和书脊连起来的外装。而《自然》期刊,也是如此。
但图书馆中,旧书占了绝大多数,国子监等版本的旧图书,只能设法补救,将略硬的黄纸连书脊一起包起,然后写上书名卷数,以及馆中编号。
有了这一层的麻烦,想要早点开启图书馆就没那么容易了。从进度上看,差不多要到明年开春。
仅仅是收藏了几万本图书,这最基础的图书管理上的问题,就这么多麻烦事了。之后运作起来,就更是不知要出多少问题。交给那些不知从何处调拨来的图书管理员负责,更是让人很难放心得下。
但韩冈还是决定尽量放手,完全没有必要将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这世上失败也能培养人才。馆中藏书都不算珍稀,完全是印刷的量产品,丢了也不可惜。若是能换来图书管理上的进步,这点成本算不了什么。
倒是邮政驿传上的事,现在是他除了气学和西域战事之外,最为关心的一件事了。
这几日路过街巷,总能发现门牌号码的道路越来越多。朝廷对此事重视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消极怠工。尤其是处理实务的衙役和铺兵,开封府盯得很紧,据说已经开革了十几人了。普通人能有一份养家糊口的俸禄就已经很满意了,最怕的就是出了意外,丢了饭碗,现在督促得如此严格,哪里还敢懈怠。
而在这一过程中,京城宅邸的记录得到了更新,最为详尽的东京城街巷道路的地图,也随之绘制完成。衙门对治下的控制力,显而易见的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
眼见再有几日,京城中的邮递网就要成型,理所当然的将会率先投入使用。
天下州县在邮政上的准备工作至少还要半年,如果能在这半年内,开封府的邮政系统能够卓有成效的运作,那么必然会给之后推广工作带来便利。
只是韩冈还犹豫着,京城的邮政递送,到底是年前开通,还是年后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