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多齐射几次,现有的防线很快就能被打破一个缺口。不过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已经近到了神臂弓的发射范围。
王舜臣一声令下,数百张弩弓同时射击,腾起的箭矢犹如云翳,一击之下,便让一架石弹弩车失去了所有的砲手。而下一击,只在几次呼吸之后,便又开始了。如同雨水冲刷过地面,另一架石弹弩车下哀鸿遍野,除了拿着两张大盾做掩护的士兵,其他砲手只要稍稍离开防护,就被密如雨点的箭矢射成了刺猬。在砲车后活动,不可能穿上碍事的铠甲,遇上神臂弓射出的箭矢,一两支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砲石和箭矢的交换还在继续。有着充分的防御措施,交换比的优势远远的偏向了宋军的一方。
官军的神臂弓都是集中在极短时间内爆发。用最少的消耗达成最大的效果。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也做不到这一点。
欢呼声和射击声都在宋军一方交替响起。
王舜臣等待着对面将领的反应。
他能不能派出更多的精锐?会不会再进攻。在他们被消耗光之后,黑汗军中还能剩下多少可以操作这些器械的士兵?他能不能损失得起这几万杂兵。
现在的形势远远不利于黑汗人。
古拉姆近卫是用来押阵的。就算是对面的主帅,也没权力把他们当成是消耗品。伊克塔的情况也类似。加起来能有一万的古拉姆和伊克塔或许可以保全,但其他士兵呢,在这样等级的战斗后,又能剩下多少。这样的损失,就算放在禁军中,也是伤筋动骨。
在自己选择的战场上与敌人作战,而不是反过来。
用适合自己的战法作战,而不是反过来。
王舜臣对致人而不致于人的理解就这两条。而那位稳重的黑汗统帅,正配合他做到了。
自用砲车、弩车攻城失败之后,又是三天。
一夜狂风过后,天气骤然转寒。
王舜臣几乎是个冻醒的。走出营帐,望着澄清的夜空,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如果是他,这时候肯定要走了。
但有个问题,黑汗国的主君有没有足够的器量,原谅一个劳而无功的将领?
。
【第二更】
缓缓压上的敌军,给三千汉军士兵带来的压力如同当日初遇,甚至胜过很多。那散布在雪原上的攻城器具,比起跟在周围骑兵,给人更多的压力。
甲坚兵利是汉人最大的依仗,霹雳砲砸开了多少西贼城池,八牛弩更射下了北虏第一大将。而不论是西夏还是北辽,他们都打造不出类似的武器。只能凭着马快来回逃窜。远远超过四方蛮夷的武器优势,是很多将士自信心的最大依仗。
之前的试探,已经决定了黑汗军无法在正面交战中胜过宋军。很多士兵都已经感到胜利就在眼前。可现在黑汗人的攻城车一出,却让他们都感到了近在眼前的危险。
早间吃饭时的轻松不翼而飞,现在营地中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只有少部分经历过官军尚未崛起的时代,只能拿性命与敌相拼的老兵。在他们的,全军方才能够稳得住阵脚。他们现在都是都头、队正一级的武官。官位虽不高,却如父如兄,是最底层的士卒所依赖的对象。这些老兵才是一军之中真正的脊梁。只要他们还稳得住,这支军队依然是一支可以一战,让人放心的强兵。
有着为数众多的百战老兵,王舜臣都没有为士气担心上半点。而且孰优孰劣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走在最前的黑汗军骑兵,都快要抵达神臂弓和霹雳砲的有效射程了。
但他们并没有停住脚步,更向着营垒攻上来。看起来打算让更多的砲车和床子弩进入最佳的射击范围中。
“先打个招呼。”
王舜臣的命令立刻就转化为现实。
靠着寨门东侧的霹雳砲,将抛杆拉了下来,装上了石弹。木槌重重的击中了卡住抛杆的机关,崩开的木楔让抛杆高高的翘起。人头大小的圆形石弹划着完美的抛物线,飞向营垒外的敌军。石弹落下的位置,正是一台砲车。
战场上,数千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枚石弹抛起又落下。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紧张到难以自已。
让许多人叹息出声。砲石仅仅隔了三尺,没有打中砲车。不过却正中砲车侧面的一名骑兵的胸口。胸甲立刻就凹陷下去了,甚至连后面的肋骨都一并打断。骑兵口喷鲜血,顿时便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只脚卡在马镫中,被惊吓到的战马拖着一阵乱跳。
这并不遗憾。
王舜臣明白,第一发就如此接近目标,接下来甚至不用做任何调整,只要多抛掷两次,必然能击中那门行砲车。
运气吧。
好些黑汗军士兵在想。
不然第一击又如何会离投石车如此之近?做过砲手的士兵有好些人,他们都不觉得投石车能够如此精准。要想说起准确,只有同时上来的弩炮才有资格。